学期将近,身体不支,今天开始生病了。生活的苦难不曾把我打倒,唯独生病扛不过去。在这样的一个夜晚,特别想念妈妈。
做儿女时,我们对妈妈更多的是依恋。为人父母后,才读懂妈妈,才深深的爱着她。人生的苦难多在后半程,若有父母相伴,心灵总有归宿。
随着年龄的增长,母亲的形象越来越模糊,慢慢的变成一个符号,幻化成月亮,幻化成光,心中的思念与爱成倍叠加。我紧紧抓住那些星星点点的画面。无限放大,连缀成一部治愈的影片,在每一个至暗时刻反复观看。
儿时,体弱多病,因此我得到了妈妈格外的关爱。在被“紫癜”折磨的四五年里,母亲不仅成为我这个休学病号的全科老师,更是我的家庭医生。在没有网络与手机的闭塞时代,妈妈到处打听治病的偏方,病急乱投医的她也曾不远百里去寻得灵丹妙药。很多人都不解我为什么特别讨厌吃芹菜和红枣,原因就在这偏方里。那年冬天,妈妈不知从何处问得“芹菜根煮红枣”可以根治我的病,她异常兴奋。但必须挖冬天下过雪之后上冻的芹菜根儿,上天垂怜,雪来的及时也很大。天未亮妈妈就跟姥姥出发了,中午雪化之前,用自行车驮回了一编织袋的芹菜根。我不曾目睹那个寒冷的清晨郊外菜地的情景,天真浪漫的小孩儿甚至没有能力去感受那沉甸甸的母爱。她没有抱怨,没有疲惫,兴奋中不断感恩老天爷赏赐的这场雪。这些年,每次生病,我都抑制不住对她的思念,总能看到矮小的她跪在雪地里徒手挖菜根,总能看到她坐在床前嘘寒问暖,总能在梦中看到她提着一个编织袋向我走来。
在鏖战高三的那一年,我们真真切切地并肩同行。当年疯狂喜欢的电视剧《金粉世家》是在10点下自习后坐在饭桌上听她讲完的。妈妈虽不懂什么高深的教育理念,现在想来,那普普通通的饭菜,十几分钟短暂的交谈,缓解了我一整天的学习压力。那个担心我早恋反复盘问我的多疑妈妈,那个把十个作业本钉在一起让我做错题的严厉妈妈,那个被班主任多次表扬朴素有礼的妈妈,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文化的家庭妇女,却是我读过万卷书之后也达不到的高度。高考冲刺不到50天的时候,我晕倒在教室,在医生和老师的强烈建议下,我不得不回家学习。妈妈每周都会坐公交车到学校取回下周要用的试题和本周的试题答案。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用沉默对抗命运的捉弄。母亲去世后,我才意识到母亲小心翼翼的陪伴背后是怎样的痛苦和焦虑。《我与地坛》中的一段话,无数次让我落泪,“那些漫长的时间,她是怎样的心神不定,坐卧难宁,兼着痛苦与惊恐与一个母亲最低限度的祈求。”可是那时的我太年轻,没有读懂母爱,没有在她有生之年给予她爱的回应,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母亲骨子里是浪漫而开朗的,这一点我们极其相似。大概是当了妈妈,她就忘记了自己。她也曾悄悄告诉我,喜欢吃我们校门口的南瓜饼,她也曾渴望过生日时有奶油蛋糕,她也曾把那件喜欢的衣服试了好几次,她也曾期待有一天我能带她坐飞机去旅行……遗憾的是,我只曾给她买过一次南瓜饼。
妈妈一生太辛苦,在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她走了。我挣到的第一份工资交给了医院,我第一次被表彰的教师节,她闭上了双眼。她像一个天使完成了使命,更像一个摆渡人将我送到了人生的下一个路口。这些年来,我习惯了孤独和隐忍。岁月这条河,将前半程的泥沙沉淀为后半程的营养。故乡从未走远,母亲从未离开。
思绪万千,悲痛难抑,就此搁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