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大二的时候,有一阵跟一个喜欢国学的同学一起去北大参加一个叫做“一耽学堂”的国学社。
我对古文没什么想法,但那个社挺神奇的,它是一个做传统文化启蒙的公益组织,坐落在北大边上一处很有历史的平房里,去的路上会经过一整片干涸的池塘,有一点像世外桃源一样的存在。学堂的总干事才三十多岁,但他经常提起跟季羡林那一辈的故事,我冒充在里面,总感觉自己也很有文化,周围都是大师。
1
那一年元旦,学堂组织去寺庙修学,我之前没体验过,就带着好奇报了名,元旦的时候真的跟着一堆陌生人去了石家庄一个叫柏林禅寺的地方吃斋饭住斋房。
说起这个禅寺,大和尚(也就是方丈)当年是北大的研究生,读书的时候看破了红尘,皈依佛门。前方丈看他有慧根,很早就传了衣钵。我们在柏林禅寺的时候,学堂安排了大方丈跟我们论道,方丈坐中间,我们分坐两边,煞有介事。说了什么早就记不得了,只记得那个方丈看起来很年轻,有温润通透的气场。
修学了三日,每天早上四点多在寒冬里摸黑起床,穿过长长的曲折的廊柱去大堂听小和尚诵经,白天会安排冥想练习、经典诵读、清扫宅院之类的活动,晚上休息前还要去钟鼓楼听钟声鼓声诵经声。
有一天夜里,我跟小伙伴闻声跟到了鼓楼,看见一些虔诚的子民,挨个儿跪在地上,随着鼓声的起伏非常努力地往地面磕头,鼓声不停他们不停。那一会儿我感到自己的灵魂受了点惊吓。
结束以后,更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随行的同伴去外面的六角塔转经,寒冬腊月里一个人默默走了半小时有余。我看了会儿,跟着走了一圈就独自回屋了。那一刻起,我的小伙伴就不再是我的小伙伴了,好像那天我的心里面产生了一种恐惧感,第一次对信仰的力量感到害怕。
呀,不知为何想起这一段。毫无疑问的是,年轻的时候我很好奇这个世界,胆子又没有跟上这股好奇劲儿。
2
还有一件事情印象深刻。
有一次,我和朋友跟着总干事逄老师去一个地方参加活动。作为小跟班,我主要负责拍照。活动结束后,我正在调相机,忽然一个手抖,不知怎么相机里的照片被我弄没了,一张不剩。我的脸唰地就红了,偷偷跟同伴求助,结果她告诉我上周末的相片也在相机里,那是学堂组织的系列活动的第一次,请了很多嘉宾的,照片还没来得及导出来。
我心急火燎又无计可施,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忐忑。不安。纠结。痛苦。要死。要活。
终于跟现场的组织者寒暄完,逄老师收拾了东西跟我们一起去地铁站。一路上我内心365度全方位无死角巨挣扎,想着到底该怎么跟他交代一切,这个错误才会显得好忍受一点。终于,我鼓起勇气告诉总干事:“逄老师,相机里的照片不小心被我,额,被我删掉了。之前的照片也没了,我是说,额,上星期的也没了。”
我等待着狂风暴雨。
耳边飘来逄老师的话:“哦,那照片就算了吧,回去辛苦你,按照我们今天开会的提议写一个方案出来。”
就这样吗?
我怕他没听明白,重复了一遍:“上周的照片也没了,照片还没导出来。”
这回他居然笑了,说:“他们没有及时导出来,那是他们的问题,你不用太在意。”
春风化雨。我忽然看到他没太多表情的外表下充满人情味的内心风景,灵魂一荡,感激涕零,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分别的时候,逄老师忽然想起什么,跟我们说:“哦,最近你们要期末考了吧?方案可以先不着急,考完再写。” 说完我们就在车站道别了。
那天似有一股暖流涌向全身,温暖了晚上回去的路。
很久以后,逄老师身上那份不失稳重、淡定从容的人格魅力还在影响我。就像有句话说的,“那难以企及的作为人的境界实在令人心驰神往。”
愿你也有机会体验一些这样“出格”又好玩的经历,并在很久以后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