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她进门来。她的身上有汗,上前欢迎她一下:用两只手把她的两边脸蛋压扁。她还击,用手朝我的屁股打来,并问:写完周记没有?没有。自己进到厨房去,喝口水。她进攻:你是觉得没什么可写了吧?嘴巴里含着水,被她这一语中的,逗乐了:你说得真准。
再出来,她问:你刚才在哼唧什么啊?告她:你这话,说得真准。我得带小黑出去溜达一下,要不真不知道写什么。准备出门,小黑虽然才进屋子,一见我的动静,立马又兴奋起来,它的野性就是这么足:恨不得整天往外面跑。她在翻一本漫画书,边看边吃着东西。
我就要出门了,妈妈发现了她边看书边吃东西,狠狠地训斥一番。她赶紧离开位置,带着书去了别处。早晨,她也被警告过一次,在她和我出门前。说是在收书包,其实是乘还有点时间,在看她的闲书,结果被发现了,训词是:老师要你们看的书你不看,尽看这些。
她没有接茬,我自言自语一番:自己的书要看,老师的书要看。这是嘴巴上说得客气,肚子里的是:不管是自己选的,还是老师选的,看自己喜欢看的。没太注意她抓紧时间在看的那些书,都是些啥书。这些天,大概是她先前看过的漫画书吧。不知道她的触发何在?
她去书架边上翻的时候,发现了一堆可疑物,她喊我过去看。我把它们清扫了,猜是以前什么袋子里漏出来的东东。她这么一大惊小怪,触发了我,喊她和我一起去洗手间,在洗手台上的那个角落,昨晚我见着一朵活灵活现的小蘑菇的。这会,那蘑菇已经只留下痕迹。
她看到了那痕迹,说她以前就看到过的,在这地方长了蘑菇,第二天就枯萎了。她说的,正是我所遇上的。怀疑是她把那小蘑菇给弄死了的,我把蘑菇一夜之间的灭迹,归于她的作为。一再地往她身上推,她一再地往外推,脸上笑得开了花似的,真是越笑越觉可疑。
我昨天见到时的惊奇是:这蘑菇从哪蹦出来的?她说她以前就见过那地方长了蘑菇的,暂时解了我的惑。我得感谢她: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出门的同时,在默默地念叨:她看到的世界,大概有很多都是我没有看到的;很多我以为她没有看到过的,她或许已经看到过。
下楼,时间还早,外面很光亮。栅栏墙的那边,多了很多的设备,也多了好些的工人。有一个东东是地里新长出来的,自己实在猜不出是啥来着,停下来看多一会。刚好一位工人出现,指着那个问他,他说是用来挡焊渣的。一下子明白了,以前在人行道上面见到过。
站在栅栏墙边上的时候,见到了天空有一只鹰在盘旋。取出屏幕,朝它对准,估摸着它在那打转的,举着屏幕不动。它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没打招呼,就自行顺着气流,按它自己的意思飞出了它自己的轨迹,将要从画面中脱离出去。赶紧举着屏幕,跟着它一起移动。
跟着它往右边偏移,还没定住,它又往左边拐了。赶紧举着屏幕往左边偏移,这时一架飞机出现在了画面中,立马分心:想要同时捕获到飞机和它。可是,一心没法二用:注意到飞机的时候,就忘了它在哪了;等到眼珠转动,找到它时,它就要脱离画面了。赶紧拍下。
接着想起的是:飞机去了哪?把屏幕移开,天空中,鸟和飞机都在。把屏幕举到眼前,查看一下:鸟和飞机都在。感觉挺幸运的,看多两眼。等再把屏幕移开,看向天空,鸟和飞机都不在了。好像,看屏幕的时间只是那么一瞬;那一瞬对于鸟和飞机来说,已经够久。
早上,站在栅栏墙外面,看着操场里。这一次多了一个节目,升旗台下面的跑道上,在进行跨越障碍的接力跑,男同学一组,女同学一组。刚看到的时候,我以为是两组在比赛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女生组领先男生组;在一个或者两个跑过之后,男生超出了。
如果说,先前的以为在比赛让自己觉到兴奋,那么是后来的不像在比赛了,远远落后的女生在奋力向前冲去,让自己觉到感动。每一个人,在那向前冲去的,都是在和自己比:更用力一些,向终点更快一点冲去。男生比女生多,当没有对手了的时候,还是自己比自己。
晚上,带着小黑转大圈。走过了四分之三的路程,我和它基本同步。地上躺着一个空的塑料瓶,大致是十厘米长、三厘米口径。朝它踢了一脚,它向前走了三四米;朝它又踢了一脚,它向前走了两三米。反正没啥事,干脆边踢边走边数数。数到三十几的时候冒汗了。
数到六十几的时候开始晕乎,越来越惦记脚下的它,越来越不待见那数字。人行道上,有自行车、电动车出没,不能让数数来分自己的心,一门心思踢它就好,时不时的还得前后左右打探一下。有几次把它踢到了台阶下去了,踢它不上来,只好两脚夹住带着它跳起。
最后,在等红灯的时候,把它留在了边上的草地里。那时,估摸踢了大概有两百脚,走出去的距离大概有一千米。这让自己很有些疑惑:看上去,每次它往前都不超过三四米,两百次怎么可能走过一千米?管不了这么多啦,过了路口。地上有块小石头,朝它踢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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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4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