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之《蛇人》:职场中有没有真正的情谊?
职场中有没有真正的情谊?蒲松龄用其名著《聊斋志异》之《蛇人》中二青的故事给出了正面回答。
《聊斋志异》近400多篇故事,内容相当复杂,但是主题非常明确,绝大多数是揭露官吏的贪赃枉法,官军的冷血残忍、滥杀无辜,土豪劣绅为富不仁、欺善凌弱;嘲讽世态炎凉、人情冷漠。用现在的话说可谓是妥妥的负能量爆棚。《蛇人》这篇则是为数不多的颂扬正能量篇章,他告诉世人:即使是人际关系复杂、竞争激烈残酷的职场中也存在着友谊和真情。
(二)
故事的主角是一条名叫二青的蛇,他受雇佣于东郡一个寂寂无名以耍蛇为业的老板甲,从事蛇舞表演。二青头上长着个红点,演技十分高超。二青还有一个同事——一条名叫大青的蛇,进入表演团队比二青早,这也是他被称为大青的缘故。可惜来的早死的也早,不久大青就挂了。老板甲想尽快挖掘一个替补,但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迫于养家糊口,表演还不能停,根本没有功夫去找。
这天晚上,老板甲表演归来寄宿在山中的一所庙里。第二天天明时分打开二青休息的竹箱一看,二青不见了。这真是雪上加霜,老板甲伤心得要死,到处搜寻喊叫,却始终没有找到。但是想到,以前表演闲暇之际,每到草木丰盛的地方,他就经常把蛇放出去,让它们自由放松一番,不久它们就会自己回来。因此,老板甲猜想二青这次也可能是自己出去放松一下又会回来,便坐下等待。直到太阳升得老高,老板甲彻底绝望了,才闷闷不乐地离开。
但是才走出没有几步,忽然听见身后杂草丛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看,惊喜的发现二青回来了。非但如此,二青后面还跟随着一条小蛇,非常明显,这是二青为老板挖来的新同事,正是老板要找而没有时间找的替补。老板甲喂它们食物,小蛇浑身哆嗦有些害怕人类,二青就用嘴叼着食物喂它。
后面的故事证明,二青的眼光的确不错,为老板挖来了一个极其优秀的新员工。这条小蛇稍加训练就非常优秀,演技几乎不输二青。老板甲给其取名叫小青,带着它俩多地表演,赚了不少钱。
就如同人间职场的残酷一样,蛇舞表演也有个黄金期,就是身材必须在二尺以下,再大就太重、太粗了无法表演,必须淘汰。因为二青太过优秀,所以在超过二尺后,老板甲并没有马上把它辞退。这样又迁延了二三年,二青已长到三尺多长,身躯剧重,纵然演技再优秀也无法在职场继续下去,老板甲不得不决定将其劝退。
这天,老板甲来到淄川县东山里,给二青最后喂了一顿好吃的,说了些祝福的话后将其放了。二青刚走了,一会儿却又回来了,围着竹箱蜿蜒地来回爬,不愿离去。老板甲挥手劝说:“你走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从今以后,你就在深山大谷中闭关修练,必定前途无量修成一条神龙。怎么可以长期呆在我这小小的竹箱跟我供人娱乐?”二青听了才恋恋不舍离去,老板甲也是一直目送它离开。但是才一会儿二青又回来,老板甲再怎么劝也不走,还用头碰竹箱,小青在竹箱里也不停地发出声响。老板甲明白他是想和小青告个别,便打开竹箱。小青径直窜出来,与二青头交在一起且不断吐舌头,好像互相嘱咐。接着两条蛇依偎在一起走了。老板甲正在想小青不回来了,一会儿小青却独自回来,爬进了竹箱。
是小青送了二青一程后自己要回来,还是不想回来而被二青劝回来的?书中没有交待。但是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们都可以看出,二青给老板挖来的小青不仅仅舞技精良,而且诚实信用对老板忠心耿耿。
此后数年,小青也渐渐长大,身躯比小孩的胳膊还要粗了,也面临着被职场淘汰的命运。
一天,老板甲背着竹箱经过东山,一条巨蛇猛然窜出,如骤风般追了上来。老板甲大为惊恐,拼命奔逃。危难之际看见蛇头上有一个很明显红点,明白这就是二青。就放下竹箱,大声叫二青的名字。那蛇一听立即停止追赶,昂起头端详了很久,认出是自己的前老板,一纵身上前就像以前表演蛇舞一样把老板甲缠住。虽然没有恶意,只是毕竟身躯太重,老板甲经不起缠绕,只好倒地高声喊停,二青才放开了他,又用头去碰竹箱。
老板甲明白了它的意思,打开竹箱放出小青。两条蛇一相见,立即紧紧交缠得像饴糖一样粘在一起,很久才分开。老板甲祝福小青说:“我早就想和你分别了,今天你正好有二青给你做伴了。”又对二青说:“小青是你推荐来的,现在你再把领它走。临别我再叮嘱你一句话,深山里不缺吃喝,不要惊扰过路行人,免得遭受上天的惩罚。”两条蛇都温顺的垂下头,好像在听他训话。老板甲说完,两条蛇就窜起向草木深处离去。老板甲久久地站在那里望着,直到看不见了这两个老员工的身影才离开。
(三)
从上面的故事我们看到了什么?
如果单从法律的角度看,二青与耍蛇人甲就是一个纯粹的雇佣关系,二青提供蛇舞表演劳动,耍蛇人甲为其提供食物。但是可贵的是,二青作为一条冷血的蛇,身上却散发出人性的光辉——有情有义。
首先是和老板。为了给老板赚钱它不遗余力的表演,在老板需要找新员工时又善解人意,急老板所急,挖掘物色来了优秀的新同事,把老板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在被迫离职之际没有带走自己挖来的同事二青,没有对老板有丝毫的抱怨,还恋恋不舍。许多年后,偶遇老板仍不忘旧情,又真诚虚心接受老板的批评和劝诫。
其次是和同事。新同事小青刚入职,环境陌生,胆小拘谨,其主动替老板招待,没有丝毫嫉贤妒能之心。离职之际好和同事依依惜别,难舍难分,数年后再相见,也没有任何违和感。
蒲松龄用二青和老板甲的故事向读者说明,职场中,老板和员工之间,同事与同事之间并非只能停留在冰冷无情的经济关系层面,只要双方诚实信用,是仍然可以和谐相处、建立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