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牧 川
今年的春天早早来了!寒冬的背影刚转过淡淡的远山,暖风就把微笑的桃花送上了枝头。在这个温润的季节里,牛敏的诗集《风过野山坡》就要付梓出版了,就像出门在外的鸟,把命运彻底交给风了。
多年来有幸与他的诗歌结伴而行,此时便生出许多感慨:“文中精品是为诗”,他在政界游走多年,却能远离浮尘,进入诗歌这座高雅的殿堂,以优美的诗句抒发自己的心曲,不断通过《诗刊》、《草原》、《绿风》等刊物,把作品呈现在读者面前。
读着牛敏的诗稿, 似乎看到他迈着坚实的脚步一路走来,在生活的纷繁曲折中行进得淡定从容。他用诗章记录了人生过往中的种种生命映象,用谐美的旋律弹奏着多姿多彩的心路历程,诗篇充满自然的魅力和大地的气韵。
记忆中的一抹绿:阴山北麓一个遥远的小山村,风铃一样撩人,牧歌一样恬美,那是他的家乡。那里有无忧无虑的野花,茫茫无际的草地,有鹅黄的油菜花,起伏的麦田,也有牛敏的童年和少年。那里的他,牧牛躺在山坡上,仰望白云蓝天,聆听鸟语虫吟,感受着辽远的苍茫和亘古的宁静,做着邈远的梦;那里的他,与质朴善良的乡亲们挥汗奋袂,一起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富足和艰辛。
从离开家乡的那一刻,他就把故乡装进行囊,乡愁就在他的血脉中凝成浓浓的情结。随着岁月的累积,他把当年的艰辛都酿成了甜蜜,因为,他爱着生他养他的那片土地。小村前纵横交错的沟壑,山坡上形形色色的花木,都是表达的对象。他用诗歌写春光、写秋色,写蝴蝶、写百灵,写白露、秋分、清明,写乍起的风、飘动的云、窗前斜挂的雨丝、牧牛归晌的声声短笛……不管写到哪里,诗句里都散发着大自然清新的绿与生活和谐的美。
随着岁月的流逝,“故乡的草木和明月/种子一般播进心田/连同离别 长成/一个杂杂芜芜/难以收割的秋天” 。往事像永远无法靠岸的渡船,只能用心去遥想、去祝福。一个人的记忆绝不仅仅是他的一生,何况他是一位诗人!牛敏近几年写的诗,浓浓的乡愁和乡情里更多地加注了对农村变迁后理性的思考。他用新诗凝练的语言和灵活的技巧,深刻探究当今普通人的命运,《远去的牧歌》、《一座森林在骚动》、《思念》、《够不着的乡愁》等,便表达了时代之痒和人们心灵深处隐隐的痛,有着理智看社会的超然和清醒。
生活中的一杯酒:我喜欢他写的哲理诗,看似平常的叙说中,有一种直抵事物本质的力量。《茶道》、《远方》、《存在》、《复制阳光》等诗篇,读之如品酒,韵醇味厚,能够引发许多人生感慨。对他来说,作品在刊物上发表、或者出书都不是终极目的,他只是喜欢用诗歌——这种独特的方式向世界表述,让诗歌调制人生的种种味道,提炼生活的种种感悟。
他在一首诗中写道: “因为贫穷/我们欠别人很多/因为富贵/我们欠别人更多//利害的计算,要拨动/满天失眠的星辰//亲情、友情、爱情/勾兑沉甸甸的负重/债务岂止是金银……”,这里包含着栖身城市农村人的深层无奈。那些背负着乡亲们殷殷希望的人,在城市这片汪洋大海中挣扎、复挣扎,最终不管是融进去的一滴水,还是浮上来的一滴油,都不轻松,因为他是一个村、一个乡飘在外面的一面旗。好多人便是在这不倒的飘扬和疲惫之中一点点销蚀了自己。
牛敏说过:生活让人失迷了自己,我想用诗歌一点点找回。如果不能按自己的内心生活,那就按自己的内心写作,诗歌帮他实现了自己的期许。通过作品他在建立着自己的世界,这是一个静美而独特的世界,像草地上的清风、露珠一样纯净,像季风中一泻千里的庄稼和续续传递的琴声一样华彩,像《北方》、《远村》一样,让人恍惚看到一种彻骨的战栗。
在这个高速运行的时代,人们的生活也像乘着磁悬浮列车一样,窗外的风景及自身的感受一掠而过,根本没有心灵过滤的时间。牛敏说:其实写诗,就是想让自己慢下来,从容地进行一些思索,从而使自己在生活的沉沉浮浮中找到曾经的那种宁静,保持一份应有的清醒。踏上知天命年轮的他,把自己修炼如一口深井,看上去清澈平静,内心却不时发出“泠泠的话语”。的确,人生在世,能够找到自己,便找到了生命的真谛。
生命中的一首歌:爱情是每个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没有经过爱情历练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人生。古往今来,爱情是文人雅士抒不完的情、绘不完的画,但每个人对爱情的诠释又不尽相同。
牛敏的情感诗,没有纵横跌荡的狂吼,没有热血沸腾的激动,诗里却浮涌着爱的涟漪。读《天涯》、读《春光》,读《初恋》、《情人》、《风乍起》及《天边的云》,一如月下飘来的小夜曲,优雅舒缓,将爱的甜美、爱的忧伤、爱的永恒,真挚地、轻轻地诉说……
他的爱情诗里,有“活了一辈子/最说不清的是人生/爱了一生啊/不理解的还是感情!” 的慨叹,也有“像缤纷的大地/像明丽的天空/如此渴望 是因为/彼此是归宿是前程”的想望。诗歌引领你走进“爱”的境界,聆听爱情园林中的莺歌燕啭,体会爱情花朵在渴望中的相互交融,感受爱情乐章的强烈震撼。
旅程中的一幅画:他曾去过许多地方,积累了很多诗篇。翻开诗集,孤独苍凉的戈壁、圣洁遥远的西藏、温柔湿润的江南,力透纸背,呈现着诗与史的映衬,诗与画的交融。一曲《听琴》、一首《缪斯》,把新西兰苍水浩淼的海岛风光和牧场上弹琴的金发女郎,用诗歌的画笔,绘制得流光溢彩,让人动心动容。
牛敏喜欢古诗词,并从中汲取营养,他写的山水诗中,显见古诗词的底蕴。如他写秋色中颓城残垣的哈日浩特,写张着巨口无声呼唤邈远的嘎仙洞,写大梦千年的腾格里、雄风独踞的古阳关……都仿佛历尽世间沧桑,读来如同欣赏景观画,又似翻阅史实书。
最后的《野草花》,那是他在生活中随意采撷的一朵朵小花,经过细心编排,插成一只漂亮的花篮,静心观赏,便有阵阵清香扑面而来。
许多年来,无论是乡野农耕,还是教书育人,无论漫步街边,或是异域采风,诗歌始终伴他同行。他写诗,就像在生命细胞里种下希望的种子,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感悟为之施肥、灌溉,让内心变得更加明亮,让生活变得更加美丽,让人生变得更加精彩!诚如一则专访写他的那样,“生命因了文字的述说而更加绚美,心灵因了诗歌的存在而更加明澈”。
我不想对牛敏的诗歌进行更多地评说,品诗如品茗,个中况味,岂是一个人的“评说”能够了得!相信每位读者都会从这些诗篇里读出自己的记忆与感悟。写此小文,只是想让自己的内心重新遨游在他的诗歌之中,暂从浮华的都市走进炊烟袅袅的乡村,去聆听被阳光点亮的鸟鸣,让晓风习习拂面而过,让清泉淙淙洗涤尘世的烟霭,作一次短暂的休息和调整。
2007年 早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