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5年,甲午战争的火药味还没有完全散去。福建闽侯著名的七巷之一——杨桥巷,方家老宅里,热闹喜庆。十月初十,方家长女玉箸小姐的八岁生辰,方家老爷请了当地所有有威望的人家,为了彰显这个女儿的重要性。
这天一大早,方夫人就来到女儿房间。看着女儿越发长开的眉眼,方夫人打心眼里欣喜,她慈爱的摸着女儿的头说:“玉箸,今天你爹可是请全了咱们这有威望的人家,待会宴席的时候,你可要表现的好一点,不能丢了咱们家的脸面,知道吗?”
“知道了,娘亲。”玉箸福福身回答。
到底是从小被各种规矩养着的小姐,举止大方端庄,虽然只有八岁,却少有寻常人家女孩子的贪玩劲。这会子正安安静静的坐在榻上看《女戒》。一盏茶的功夫,白纸糊的窗户外隐约见着一个小男孩的身影。“玉箸,你快出来啊,我又看见了一个新潮玩意儿,带你去瞧瞧呗。”声音小声的从窗户根传来。
“觉民哥哥,可是我答应了娘亲安生待在房里的。”
“没事儿,今天你们家人多,偷偷地溜出去她们发现不了。”
“可是~可是~”
“诶,别犹豫了,再不走来不及了,我可提前和你说,那可是西洋玩意儿,不多见的。”
“西洋东西有什么好的,我爹说了,那都是忽悠人的没用玩意,好好学习女红才是真本事。”
“算了,不去就不去吧,说那么多他不好的话作甚,我也是看玉箸你待的无聊才想着邀你同去见见新鲜的。”
“觉民哥哥...”没有应话,窗外的小人早一溜烟跑了。玉箸有点生气,觉民哥哥可是他最喜欢的人。
觉民姓林,也住在杨柳巷,和他家隔着两户人。觉民的父亲也是做官的,官职比玉箸父亲大上一级,林大人是有名的文化人,二人走的却还算亲近。连带着两户人家走的也比较多,儿女们自然而然就熟悉了。其中,方家小姐玉箸和林家少爷觉民年岁相仿,感情在同辈中是很好的,林家二少爷有什么好玩的事总是来方家和小玉箸分享,有新鲜玩意了也不落下他。小玉箸呢,从小就是按照最严格的规矩被教导,年纪小却端的一副好姿态,只有林家少爷来,就‘觉民哥哥,觉民哥哥’显出南方女子软糯的腔调,和小女子的做派。有认识的官家夫人就聚在一起和方夫人、林夫人开玩笑,让他们干脆给两娃娃订了这门亲事。林夫人每次这种时候都会大笑说:“那可好了,玉箸那丫头可发俊俏呢”方夫人却每每抿嘴而笑,不掷一语。
玉箸心里有些慌,觉民哥哥是不是生气了,可是父亲说的也没错啊,西洋人和东西没一个好的,为什么觉民哥哥那么执着于西洋的事物呢?不行,下回他来找我玩,我一定要和他说清楚厉害,好好劝劝他!“玉箸,你在吗?”房外传来母亲的声音。
“在的,母亲”
“恩,筵席快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就出来吧。”沉重的木门被推开,走出来一个穿着藕粉色对襟短褂,纯白刺绣镶边裙的小女孩,画着不太符合小孩子的端庄的妆容,仍可以看出五官生的有几分姿色。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没有下耷的嘴角勉强可以看做是在微笑。“母亲,咱们走吧。”玉箸向母亲颔了一下腰。
穿过玉箸的小院子,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绕院子一圈,中间是个小天井,间落参差布置了花草,风一吹,阳光照射进来忽明忽暗。走到一半,方夫人突然放慢了脚步,转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女儿,缓慢的说:“玉箸,老实告诉母亲,你对林家那少爷是什么个想法?”
“母亲,您问这个干什么。女儿认为,觉民哥哥他很好呀,他懂得很多知识,对我也很好,而且,长得也很好看呢。”说完羞涩又惶恐地低下头等待母亲的责骂。
方夫人沉思了一会,本来准备好的话咽了下去,半晌只说了一句:“那孩子不错,可惜是二少爷。”玉箸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后来在宴席上,玉箸的乖巧懂事、大方得体举止表现不负所望的赢得了在场有权势的官家夫人和大人的喜爱欣赏,更甚至有几位夫人来向方夫人讨教育女经,一来二去竟然还熟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