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站在树上的鸟儿,
从来不会害怕树枝断裂;
因为它相信的不是树枝,
而是它自己的翅膀。
——《幻之光》
我是一名业余心理咨询师。
很多人来找我,都会带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希望我能给出解决方案。
比如:有的人为了生存干着不喜欢的工作,但又因为没办法去做自己的理想工作而苦恼,问我该如何选择?
有的女生和男朋友吵吵合合好多年,两人每次似乎都是在换汤不换药的事情上打转,分不开,但有婚不了,犹豫之中问我该如何选择?
还有的创业青年,每周7*24小时全年无休,身体家庭工作已完全失衡,问我该如何选择?
遇到诸如此类的问题,每次随便我帮他们选哪边,他们又都会反射性的跳到另一边来反驳我。
理由足够,逻辑自洽,最后都会归为一声叹息:哎,我没有选择。
没有选择,或者说选不出来,也是一种“选择”,是一种放弃主动选择的时间窗口,是被动等待让时间做决定的“选择”。
只不过在这种选择下,人永远不会对生活产生掌控感,取而代之的则是虚弱无力。
01
我出生在军队大院,父母一直对我管教严格。
虽然家里从来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我,但被很多人追忆的童年美好时光,我很少有。其他同龄孩子用拼命玩耍记录的时光,是我用力背书抄词的记忆。
很多次,我静静趴在窗前,望着别的小朋友在楼下跳皮筋,满操场自由奔跑,我也很想偷溜出去。
但走到墙角,面对被父母牢牢反锁的防盗门,无论我哭的声音有多响,摇晃的力气有多大,它们都稳若泰山,纹丝不动。
我知道除了放弃,我没有选择。
对外界的心生羡慕,对父母的唉声恨意,待时间把所有的复杂情绪抚平后,我知道回过头来我还是要把辅导书上的第二章习题做完,还是要写完每天一篇的命题作文。
之后,考名校,挤进大公司,我一路向前,从不停歇,走出了父母想要的路线图,同时也得到了社会主流的现实打赏。
直到若干年后,当父母谈及小时候对我过于严苛的管教,心有自责时,问我,是否有责怪过他们?
我无从回答。
因为那个时候的我,连“应不应该责怪”这样的觉悟都没有。
就像没有叛逆的青春期,我不懂什么叫叛逆。因为叛逆追求的是自主意志,是要做自己,但我并不知道“自己是谁”,并且连要知道的意识都没有。
我只是按照本能地活着。
回望过去,当时的自己没有选择,不是因为我不能选,而是我不知道“我可以选”,更不知道被设定好的生命轨迹可以通过有意识的选择,而有转向其他方向的可能。
02
在马戏团中,最受欢迎的明星就是大象。巡回到每个地方,总会吸引无数儿童的注意。
有位少年特别想近距离地接触大象,就跑到马戏团后台去看。他惊讶地发现,那几只大象并没有被关在笼子里,也没有被拴在铁链上,只是被普通绳子疏松的套在木桩上。
少年就特别好奇地问驯兽师,为什么你们只用一根绳子就能制服这么大的大象呢?难道不怕它们一用力就挣脱开吗?
驯兽师听完就笑了。
回答:“你不了解。这些象是我们从小养大的。当它还是小象的时候,我们就用大铁链锁着。每次只要一拉动,它就会痛得不得了,越挣扎就越痛。无论它如何用力,都始终挣脱不了铁链。久而久之,这只小象就明白了,逃跑其实是没有用的,于是就放弃逃跑了。”
在它放弃逃跑的同时,思维中早已被植入了一个观念:我不可能逃脱得了,挣扎是很痛苦的。这种痛感被锁在记忆最深处。
所以,即使小象已经长成大象了,它也不相信自己是可以逃走的。
不知道大家听完这个小故事,有什么感受?当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潸然泪下。
因为他让我想起,一次和朋友说起想要放弃稳定工作,纠结是否出国读书时的对话。
“为什么犹豫?是舍不得放弃吗?”
“不是,我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只是感觉没准备好。”
“没准备好什么?”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像在学校那样,可以顺利通过考试。还有,我还没有和父母提过,我尊重他们。”
......
还没等我说完,朋友打断我,对我斩钉截铁的说了下面这这段话:
“你知道吗,凭你的能力,完全不用担心,我觉得你绰绰有余。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不是我是否相信,而是你自己并不相信。
假如我是你,我只问自己一件事,就是出国这条路是不是我想要走的?
假如是,那就去做,不用问你的父母,不用获得他们的允许,因为你不是偷奸盗火,这是你自己的人生选择。
当你拿到通知书的时候,才是你问父母的时候,这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03
那一刻,我突然懂了。
自己就像那个已经长大的小象,即使当被告知可以逃走;
即便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对着铁栏杆哭的小孩;
有了逃跑这个额外选择,成长为有自主意识可以做决定的大人;
我还是会待在原地不动,还是会对一个在别人看来再简单不过的行动而迈不开腿,全身还是会不知缘由的充溢无力感。
拴住大象的那根细绳已经不在了,但曾经求助无力的体验却始终都在,它们成为了我生命里的一个隐形制约。
这些制约,朋友看不到,连我自己也看不到,只有当重复的场景勾连起内心深处的制约时,它们才会浮现出来,因为疼痛,才会被我意识到。
其他更多的时候,它们只是被按压在流逝的时间里,但却从未自动消失,并以不同方式转移到我生命中更多相似的地方。
比如:顺从惯了,我还是只敢在得到父母的许可后才去做选择,还是在等他们的yes赋能,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
所以,当看着那些感觉自己没有选择,被各种问题围困来向我求救的人时,无论问题背后具体的原因是什么,我知道,他们也和曾经的我一样,都被生命里的制约限制住了,就像一座无形的牢笼把他们锁死在自认为不可能的界限里。
无论是我告诉他们,别怕,边界之外有广阔的天空,他们都还是会担心,会恐惧,缺乏勇气。
因为勇气真正的来源不取自外部,而源于从内生发出的对自己的信任。
就像一只站在树上的鸟儿,它从不害怕树枝断裂,因为它相信的不是树枝,而是它自己的翅膀。
因为缺乏相关的行动,没有新的体验去更改他们之前根植在内心深处的旧有逻辑,他们还未从制约中解绑。
所以即使他们明确知道存在自由意志,但还是觉得,没有选择;还是不相信,自己已手握选择权;还是不相信曾经的不可以,现在已经成为可以。
04
美国心理学家之父威廉.詹姆斯曾说过:
我的第一个自由意志行为就是相信自由意志。
你把这种“相信”叫盲从也好,称作信仰也罢,它的作用在于:重设你的心理逻辑,帮你个人的内在操作系统重新刷机,把“没有选择”的默认前提改为“我是有选择的”。
这在心理学上叫:改变心智模式。
所以,要想自己的人生有选择,第一件需要做的事情是:要“相信”自己在任何时候、任何阶段、任何状态下,都有选择。
奥地利神经学家、精神病学家维克多·弗兰克,父母、妻子、兄弟都死于纳粹的魔掌,而他本人则在纳粹集中营里受到残酷的虐待。
经历了无数的波折与思考后,他明白了一件事情:人所拥有的任何东西都可以被剥夺,唯独人性最后的自由——也就是在任何境遇中选择一己态度和生活方式的自由——不能被剥夺。
这是一种对“相信自己有选择”思想的绝对服从。
也就是说,在任何时候,你都“有选择”,即便是死,你都可以选择个死法,对吧?
所以,无论你曾经受过多大的伤害,生命里有多少制约,你要相信:
当你看见它们,意识到它们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你了,从你开启“觉知”那刻,你就在重新进行“选择”,你的人生脚本就开始改写编排。
05
我们常常会过分强调选择的外部条件,误把选项当做选择本身。
或者说,当我们在说自己没有选择的时候,其实是在说自己没有“好的选项”,自己目前的选项不是“自己想要的”。
就像文章开头有的人觉得为了生存不得不干着不喜欢的工作,而没有办法去做自己的理想工作。
背后的潜台词是实际是在说:
我还不愿为自己喜欢的工作去冒险,所以暂时忍受这份不喜欢的工作来养活自己。
和不用冒险直接就能获得理想工作的一夜致富相比,为了生存不得不苟且一下,确实不是一个好选项。
但你会发现,比烂选项更糟糕的选项是:“不选择”,是生命卡在“没有选择”的时间轴里空转耗能。
因为这意味着你毫无行动,没有行动,就不可能看到新的可能性。
只有苦思冥想,你的人生不会凭空掉落新的选项。
就好比你在爬一座山峰,在山底的时候,你只能看见一条被前人踩的斑驳的石子路,你觉得好远好高,也不敢去爬。
但只要一上路,你就会在攀爬的过程中,腿力有所增加,寻摸到更短的科学路线,甚至还会发现有的聪明人竟然可以借风使力,制造滑翔伞直接翻越山峰。
就算沿途不期而遇意外,你也要给自己在混沌之中摸索的时间;相信就算是左碰右撞,也不是白费力,起码从反弹回来的东西里你对自己更加了解。
选择,从来不是一个事物,而是一种独立于其他外部事物、外部条件及其他人的权力和力量。
我们要选择的,也不是一个既定结果,而是此时此刻的行动。
对于选择,有的人是因为看见所以相信,而有的人是因为相信所以看见。
如果你选择做后者,那么希望你手握好选择的主动权,在这股“相信”的强力驱动下,展开自己生命的行动轨迹,而这种相信的最终回报,是你将能看见你所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