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看着跪在帐上的贾华,双手捋着长长的虎须,睁着一对充满酒气的环眼,凝视了片刻,喝道:“来人与我抬起头来!”
“小人不敢抬头。”
“老张命你抬头,只管抬头!”
贾华怕见这张面孔,仍然低着头。手下上前,硬把他的头拉了起来。
张飞怒道:“你是奸细!”
贾华暗暗好笑:莽张飞,你想吓住我?没这么容易。装出冤屈的样子,道:“唉,三将军,小人不是奸细,乃是客商。冤枉!”
“既是客商,缘何逃跑?”
“小人正欲回去。”
“你既要回去,为何又在江面上前瞻后顾呢?”
“小人胆小,怕有官府勒索。”贾华随编随说。
“我家大哥一向大仁大义,爱民如子。老张到此,不犯秋毫,所辖之地太平无事,谁敢在此勒索你的钱财?看来你从不在此经商,而是吕蒙派来的奸细,欲探老张大营的虚实,可是否?!”
贾华想,恰恰被你猜中,但你无法断定我是奸细。贾华反而从容说道:“三将军,小人并不与官家来往,只知安分经商,更不知吕蒙仍是何许样人。”
张飞酒虽吃得多,心里很清醒。想道,明明刚才说是回转江东,怎么江东人不知道吕蒙这个大都督呢?可见得这家伙是个奸细了。
大声道:“休要装聋作哑。老张有天下第一对大眼睛,难道连一个奸细都看不出么?”张飞故意要掂掂贾华的斤两。
四位将军以为张飞在说酒话,一个个笑在心里:大眼睛值几个钱?照你这样审问,连小孩都不会招。
贾华虽然吃惊,料定张飞在冒自己,所以强作镇定,连连喊叫冤枉。
张飞借着酒劲,从腰中抽出宝剑往桌上一放,厉声喝道:“小小的一个奸细,快与老张实实地招来,若敢抗拒,老张的宝剑无情!”
一口利剑放在桌上寒光闪闪,就象张飞的一对大眼睛那样咄咄逼人。但贾华资格老练,抱定宗旨不露一点口风。
心想,料你张飞对我无可奈何。你们一向自诩不犯民间草木,在你们摸不到我的证据前,无论如何不敢动我一根毫毛。再说,我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嫌疑的,搜查也没有用,我仍然装作一个客商。
因此,贾华更加装出一副可怜相,苦苦哀求道:“三将军饶命!小人不是奸细,实是本份的客商。”
听了这些话,张飞忽儿轻声地问:“你果真是客商么?”
“小人是贩运茧绸的客商,岂敢瞒蒙三将军!”
张飞做出一种好象真相大白的神态,回头对两旁呼道:“毛仁、苟璋!”
“小将们在!”
“你们这两个匹夫,可曾长着眼睛?人家是好端端的生意人,你们却冤枉他是奸细,险些害了良民。念此初犯,留着两颗脑袋。下不为例!”
毛、苟想,你这个戆大,自己没有本领审讯,反而把我们来臭骂一顿。我们早就看出此人大有可疑之处,生意人哪里会有这么机灵,你还说他是个良民,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匹夫!我们在你手下当差,只能被你白骂。
张飞转身对贾华和颜悦色地说:“客商受惊了。请起吧,老张命手下送你出营。”
贾华暗暗高兴:到底张飞是个鲁莽之将,只懂打仗杀人,我不露一点马脚,他只好放我。当然啰,象我这种资格的人,骗骗张飞还是拿得稳的。不过,张飞的面孔实在令人害怕,再拖下去会被他吓坏的。
贾华站起身来,说道:“多谢三将军!小人走了。”说罢,脚步匆忙直往营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