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长篇连载：辞职（53）用心写给女儿的信
马可
1
马可归心似箭，是因妻子身怀六甲。
三十岁做父亲，转眼十年，今年马可四十岁了。
四十岁生日过了不久，又一件喜事近在眼前。二宝快出生了。
老大是女儿，当初怀孕的时候，马可没有想尽办法去判断性别。
老二也一样。赶上了那时候。
马可与妻子，都有二宝情结。
曾经为了老二，曾经四处打听，求亲托友，希望能够争取一个名额，满足他俩再次做爸妈的心愿。
马可对于生二宝，还是很积极的。
马可对这件事热心，是因为脑子当中有一个老传统。儿女双全谓之福。
有了女儿，马可想，如果再生一个，没准儿是个儿子吧。
为着儿子，留着盼头，马可积极地等了九个多月。
如今，是儿是女，立见分晓。
马可的妻子波罗不一样。她身上有天性的母爱特性。她希望在四十岁的时候，再冒着生命危险，以高龄产妇做一次挑战，是为了女儿长大成人之后，能够有一个伴儿。
好希望女儿遇到急事的时候，有一个知心的伴儿，而最知心的伴儿，莫过于一奶同胞的心缘之亲。
于是，她克服了种种困难，历经风雨，住到了医学院附属医院的产科病房里。
2
等待生产的日子并没有特别长。
因为机缘巧合，产科的一位很有经历的护士，与马可同在书院里做义工。
因为有共同的出发点，所以波罗住院，受到了极好的照料。
从病床安排到医护人员的服务，都超出了一般。
在医院的那段日子，是波罗生命当中最惬意的小时光。她享受那一刻的清闲，也感受着人生最后一次再做母亲的幸福。
毕竟，年龄在这里摆着，她再生第三胎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最后一次做母亲，她格外慎重。
马可那段时间尤其地忙。
每天腚上像是着了火，没头没脸地往外跑。
记得孩子出生的当天下午，马可还跑到附近的网吧，写完一则专题片的脚本，之后入夜赶到了房间里。
那位与马可熟悉的护士，没少给马可上课。
她说：“你教育我们说，要亲切地对家人，要用心陪伴，可是你倒好，生了孩子，你却整天找不到人。”
马可说：“我检讨自己，争取做得更好。”
护士说：“马可老师，你光嘴上说可不行，在咱们这个楼层当中，你可能算是最不尽力的父亲了。”
马可说：“我接受批评，从现在这一刻起，我会尽力的。”
孩子是自己的，提醒是善意的。也是因为熟了，所以对方才愿意这样说。
马可静下心来的时候，看着白白净净的二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人在三十岁的时候，还不懂得爱，但已经做了父亲。
马可老是觉得对自己的大女儿没有尽到力，这一次对于小女儿，必须全心全力去爱她。
用一种爱，去弥补另一种爱，马可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也就是图个心安而已。但是马可愿意一试。
马可送走了护士，心里老是想着护士的那句话：在整个楼层里，你是最不尽力的父亲了。
马可看着熟睡的女儿，再看看妻子，笑了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马可觉得自己确实有些不知道重点在哪里了。
反悔。马可在心里默念着。
3
在二宝出生之后，马可的心思突然就变了。
他愿本希望生一个儿子，这样就更好了。
但是看到又生了个女儿，女儿白净可人，心里的失落立即便消失了。
带着一个父亲的爱，带着对女儿的无限的情。
提起笔，铺起纸，马可用一个父亲最深的爱，写下了对二宝真挚的十封信。选几首在此，聊作纪念——
12月23日，次女诞生，命名一珂，守在床边，突然想用十封信，纪念她在妈妈怀中的十个月。
——题记
写给女儿的十封信之一:
你来赴约，真好
生命中的精灵
李宗盛 - 生命中的精灵
亲爱的小可
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
为了你的到来
我们已经守候多时
你是十一月初六出生的
选择这一天
有一点特殊的含义
因为这天星期六
你的姐姐一乐
不用去上学
她也可以一起欢迎你来到我们这个家庭
还有一个原因
你的姐姐在十年前的一个初六出生
掐指一算
你们姐妹
都与初六有缘
但你与姐姐有一点不同
十年前我们为姐姐选择了六月初七
结果，她抢跑了
这次很好，你很守时
你是这天上午产一科的第一台手术
妈妈在产房里陪你
我和你的姐姐坐在手术室外面
等一声响亮的哭声
穿过手术室的门
我们都惊讶于你声音的洪亮
真的，只是那一个声音
你这个小伙惊艳到了我们
当然你更令我们吃惊的是
你的体重居然有七斤七两
你这么大
在妈妈的肚子里
给她造成的考验是多么强烈？
虽然我不知道怎么抱你
在你便便之后
我只是在一边忙得转圈伸不上手
但内心的激动与幸福
真的是用所有的语言
都无法形容
在我不懂得爱的时候
匆匆忙忙有了你的姐姐
她很懂事
也很有规律
她上学五年
没有迟到过一次
没有不完成作业一次
哪怕写到凌晨一点
她坚持
她以自己的以身作则
为你走出了一条规律的道路
她每次睡觉
都把自己的小衣服叠得整整齐齐
她每次吃饭
都让碗中粒米不剩
她享受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我相信
你一定会喜欢你的姐姐的
她也很喜欢你
你还没有睁开眼好好看她
她看你的眼神
已经充满了爱与惊奇
亲爱的小可
从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
我们便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了
这个家是你的
这里接纳你
你也要把你的爱与真心
放在
让它伴你慢慢长大
让爱与你共同成长
亲爱的小可
生命是一场盛宴
欢迎你准时赴约
让我们一起向幸福出发
写给女儿的十封信之二】所谓“妈妈”……
亲爱的小可
当我写这封信时
还是凌晨四点三十分
我想
这一刻，你一定睡得正香
那你就继续睡
在梦中
爸爸给你说一个人
她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角色
她，给了你世界上最舒适的房子
在那里
你衣食无忧，温暖如春
你在那里或立或坐
呆了正好三十八周
她
为了你把自己弄成了最狼狈的模样
她爱干净
无论再忙
家中的地面
始终洁净如新
茶几常擦
水壶必洗
甚至家史们饲养的小仓鼠
她也把它的家弄得没一点异味
她几乎没用过什么化妆品
但她爱惜自己的形象
衣必洁
鞋必净
能下床之后
第一次照镜子
她对着镜子说的第一句话是：
“真的好丑”
小可，那一刻
她的样子确实是有些滑稽
脸比往常大了近一倍
两天两夜几乎粒米未进
脸色苍白
头发向上云翘起
不世之功“爆炸”
若不知缘由
猛然相见
你也会觉得不自然
甚至会笑出声来
小可
世间所有你觉得滑稽
甚至不可理喻的事情
或许背后都有着深深的缘起
没表之前
先别急着表达
她在十二月二十三日那天
一大早在肚子上挨了一刀
这一刀让她记起了相隔十年的一种痛
甚至这次痛
远超过十年前
但她心甘情愿
不但心甘，而且欣喜
因为她虽害怕
但她知道这一切的价值
一记疼痛，一个生命
这她觉得很值
她在你出生之后的第二天
才轻轻对我说
你把婴儿车上的那卷卫生纸挪一下
这样，我就可以看清她了
她带给了你生命
却在很多人都看过你之后
才躺在床上
模糊不清地看了你一眼
她，为了你
一直流了两天的血
她，为了你
一直忍着彻骨的疼
她，为了你
一直抱着美好的希望
她，为了你
放下了自己曾经最看重的一切
整洁、自由、笑容
甚至女人最后的那一点
羞耻
她，不向你索要什么
她，不求你回报什么
她，不为你将来怎样
她，只是无缘由地
只是发自内心的
只是希望你平安、健康
亲爱的小可
你一定猜到了
对，她就是世界上
再没有第二个像她一样爱你的
——妈妈
给女儿的十封信之三】来世界，看什么
亲爱的小可
这是写给你的第三封信
在你开始试着睁开眼睛
慢慢打量这个世界的时候
爸爸想给你说的是
用你的眼，用你的心
去发现这个世界的美
感受这个世界的善
美与丑，善与恶
优如一枚硬币的两面
这个世界，时时处处
都在这种对立统一中存在
所以，我们生活在
完全不同的同一个世界中
周遭一切未变
变化在于心的角度
亲爱的小可
每当看到你在梦中微笑
我的心头便如同吹过一缕春风
病房之内虽已整洁
但仍不失嘈杂
有另一名婴儿的哭声
有两家大人的谈话声
有迎来送往，连续不断的探望声
但喧闹似乎与你无关
面对嘈杂你选择微笑
微笑是一种能力
微笑也是一种强大
生活中
有许多事会让你委屈
有一些人会让你不喜欢
有许多设想都无法实现
这些都非我们人为所控
我们可控的
永远只有我们自己
小可，给自己一份微笑
不为讨好世界
只为安慰自己
亲爱的小可
在我忙完事情归来
在你的小床前
我喜欢长久地凝望你安详的睡姿
你不哭也不闹
偶尔会伸伸手
张张嘴或吐吐舌头
各种搞怪的表情
你都不经意地做出来
我做了一些记录
等你长大之后
再看这些表情
也许你会脸红
也许你会害羞
但这都是你不可重复的经历
世间凡不可重复
便是珍贵万分
你的珍贵记忆
我们替你保管
亲爱的小可
只因你的到来
我们增添了这么多
这么多的欢欣
一个小生命走入我们的世界
于是这平凡的日子
突然变得瑰丽异常
那是因为你
触动了我们的心
我们的心，因你
而不同
亲爱的小可
你可以改变我们
却未必能改变所有
但是无论怎样
接受这世界的一切
一切皆缘
缘，皆美
写给女儿的十封信之四】小可，如果这是真相你会沮丧吗
亲爱的小可
今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正好十天了
可巧，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
在这一元复始之际
你依旧用力地吃奶
依旧静静地熟睡
依旧红着小脸
依旧抿着小嘴
依旧牵引我们全家的视线
小可，新一年
你在一切照旧之时
可有新的不同感知？
昨天我去送你姥姥回家
在高密你大姨见了我
又记起你在医院的样子
大姨说你是个倔脾气
但凡要做的事
非到一个段落
方才止得住，停得下
举了一个你哭的例子
你担了臭臭或尿了哗哗
如果没有及时为你处理
你饿了张着嘴到处寻觅
若没有及时喂你
大姨观察仔细
在你初生的几天
她一直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她说每到这时
你都死命地哭
更换尿布也不停
只有到了你以为够了
一切才会停止
看得出
大姨无疑是爱你的
讲到你的这些任性
她都兴高采烈完全说成优点
亲爱的小可
当你回到家中
我对你进行了细细的观察
我发现大姨讲得很对
你有自己的坚持
有自己的节奏
有自己的创造性
的确如此
可是，亲爱的小可
爸爸要给你说句真话
这话可能会让你伤心
会让你觉得失落
会让你不可理解
会让你抵抗、拒不接受
但是，小可
你要知道
这世界不是为你准备的玩具
谁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所以，有委屈
是正常的
有别人的误解
也是正常的
有非常非常努力，但之后失败了
这也是特别正常的
小可，这有点难于理解
但这种道理
我们必须学着接受
不过亲爱的小可
如果这便是世界的真相
是否便意味着我们一生不幸呢
不是这样的
生活的强者
不是因为改变了世界
倒是因为战胜了自我
亲爱的小可
你的每一次哭闹
都是对自我的挑战
都是与我们一种亲切的沟通
我们爱你、懂你
同时，新的一年
祝你坚强！
写给女儿的十封信之五】小可，你是我最爱的一本书
亲爱的小可
今天你终于出院了
从医院回到家
你的姐姐放学也回来了
见到妈妈她高兴地上去拥抱
之后随意地坐在了床上
你太小
盖在妈妈的睡衣下
姐姐没看出来
得知情况后叫了一声
猛地从床上跳起来
你被弹性抛出好高
但尖叫与弹跳之中
你照睡不误
亲爱的小可
你只是在睡
但一向专注写作业的姐姐
已经静不下心
她放下作业
来到你的身边
左看右看
无处下手却又不忍离去
自从你出生之后
姐姐在学校中的交谈
也有了不一样的方式
以前同学问姐姐
骆一乐，你有妹妹吗？
姐姐都说
在妈妈肚子里
你出生之后
姐姐遇到同样的问题
回答就简单多了
她的回答通常是一个字——
有
有了一个妹妹
姐姐自然高兴
可是看着你
她会突然一笑
姐姐虽然不说
但爸爸知晓答案
在我们卧室西墙下
有一个粉红色的收纳箱
在你没有出院之前
姐姐为你规划了住处
就在那个箱子里面
长短大小，真的合适
可真的看到你后
她对此绝口不提
心中无限爱怜
每次睹箱偷笑
那是她的秘密
亲爱的小可
欢迎你回家
尽管刚回家时
你也满眼陌生
但是不用担心
时光会改变一切
我们生而一家
日久必能生情
我相信
你一定会爱上这里
也一定会享受这里
亲爱的小可
我在偶然上阁楼时
突然有了灵感
写下给你的话语
写这些时
我的身后图书满架
但从今往后
你会是我最中意的一本
我会时时翻阅
我会不断收获
你的成长印迹
就是书的页码
每次轻轻翻动
你或许无动于衷
但每当触你之时
爸爸满眼感动……
写给女儿的十封信之六】女儿为何叫“一珂”
亲爱的小可
今天，回答一个你必定会问到的问题
小可
等你开始慢慢长大
你的自我意识会越来越强
这时
与每个孩子都会问的两个问题一样
这两个关乎自我的问题
你也一定会问
与其等到那时再说
不如现在就说给你听
亲爱的小可
爸爸妈妈小时
常有两大疑问
我们从哪里来
我们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科技发展
第一个问题
已渐无悬念
像你是从别的地方捡来的
别人送到咱家
等等这老一辈善意的谎言
正在“市场”萎缩
信的孩子越来越少
家长也懒得再这样说
甚至
连“你是买手机时赠的”
这样曾经时髦的答法
如今也很少听到
“我们从哪里来”
这一哲学三大问题之一
如今悬念渐无，答案渐清
于是
第二个共有的问题成为主角
那么，小可
爸爸妈妈为何把“一珂”
这样一个名字送给你呢
不瞒你说小可
为了给你取名
咱们许多亲人都用力了
曾想让你叫
一鸣，一诺
但一鸣未必“惊人”
一诺未必“千金”
到是“一珂”
我们都可做到
亲爱的小可
金无足赤，人无守人
只要有一技之长
便可安身立命
在一方面“可以”了
也便拥有了自我
对于你
爸爸妈妈不贪
也没做过于特别的期望
只希望你随你所愿
跟你所想
把自己的人生轻轻松松地过好
“一珂”，不是极致
不是精彩绝伦
那些太有挑战
也太过有压力
放弃功利之后
爸妈希望你轻装上阵
然后走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倘能如此
小可，你便不负父母之望
对了，小可
你是否发现
除了这些
你的名字中还有一份“天机”？
这需要把你的名字
与姐姐的名字放在一起
才可以看到妙处
你叫“一珂”，姐姐“一乐”
两人放在一起
就是一瓶“可乐”
可乐，没有多少营养
但却为人解渴
也带去欢乐
一珂，你来了
“可乐”才算全乎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