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闭合雨伞,轻轻的甩去依附在伞面的雨水。她将挂绳套在手腕上,站上扶梯,向着站台走去。
在她身边的有一位母亲和一个小孩,或许是因为淋了雨的缘故,小男孩一直哭个不停。母亲用自己身体里的干衣服为他擦拭着湿头发。听母亲的教诲,那孩子刚才下雨的时候,一定做了些什么另母亲生气的事。
他发现了正在盯着自己的林小,突然停止住了哭声,然后转头冲向另外一边继续抽泣。母亲因为孩子的哭喊声一直再向周围的人道歉着。
林小报以微笑回复。
上了电车后,孩子就睡着了,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睡得香甜。似乎刚才发生过的一切,都再与他无关。此刻,他一定在和自己的梦境旅行者做着奇妙的探险吧。
2
八岁那年的秋天,那是她第一次遇见梦境旅行者的季节。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她也哭过。早前在学校时就因为不合群被同学们捉弄过,回家后又因为学习成绩的下滑被母亲训斥。她讨厌与人交流,现在也要开始拒绝与母亲交流了吗?晚间吃饭时带有着的不快情绪,使她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两人的爆发也就随之被点燃。
之所以哭的伤心,部分来自于母亲的责骂,更多的来源于内心的愧疚与自责。
那天夜里,她是带着哭红的眼入睡的,她清楚的记得,在梦里她依然在哭泣。但当时她没意识到那是在梦里,直到他的出现。
“你好,我叫克里斯,是一名梦境旅行者。”
林小注意到她身边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他的眼神有些好奇,也带着最纯粹的真挚。
“你好,我叫林小,是,是一名一年级的学生。”
有时候林小回想起自己的自我介绍时,总会被自己逗笑。虽然没有什么毛病,但莫名的为当时的那种童稚而感到好笑。转眼,现在已经成年,正值青春。感叹时光荏苒,童年已经不经意结束。
3
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有时候梦境和现实可以的清吗?尽管克里斯怎样和林小解释,她都是在感叹和茫然。于是,他只好直接带她去体验这个世界。
林小跟随着克里斯的步伐,一步步的探索这个被他称为梦天堂的地方。他们时而在云层中穿梭,又或光着脚丫在云层中奔跑。
“听说,云层里住着龙,这是真的吗?”林小好奇的问道。
“龙是什么?不过这云层里的确住着一种生物,云兽。它们身材庞大,性情温和,但是你可能会被它的叫声吓到。不信,你听。”他吹了口哨。随即,迎来了回应。
不过出乎于克里斯的意料,林小并没有被吓到。因为这种声音她再熟悉不过,那声音就像飞机飞过头顶的轰鸣声一样。不过,虽然林小没被声音吓到,但却被云兽那巨大的体型吓到。
心脏砰砰直跳着,但是熟悉了一会儿后,她就很快打消了这种恐惧感。其实,有时候小孩子的好奇心更能比大人先摆脱恐惧。而对于大人来说,恐惧往往会打败好奇心。
克里斯牵着林小的手,爬到了云兽的背上。“放心,它很温顺的。只要你拥有一颗真诚的心,它会愿意同你交流的。我一直都相信你有这样的心,面对生活,朋友,不也该如此吗?忘掉烦恼,此刻,我只要你开心。”
“一直?,我们不是才见面吗?”
“哈哈,这个怎么和你解释呢?从我来到你身边的那一刻起,我就了解了你的全部。”
林小家住在机场旁边,天天抬头都能看见那些冲向蓝天的飞机,她一直梦想着有一天可以坐在那上面。从云端俯瞰大地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透过云缝俯瞰着大地,那是她梦寐以求的草原和湖泊。穿越火云层,湖泊的透亮将他们映衬在水波里,天空与大地融为一体。
此刻,她已经完全抛开顾虑,忘掉所有的烦恼。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场奇幻旅行中。
林小趴在云兽头部的绒毛上,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克里斯,她不相信这一切只是梦境,因为那些东西都真实的可怕。
4
克里斯带着林小来到到一个叫做家园的地方,那里只有一颗苍天大树。他们从云兽身上爬下,林小提着鞋子,光脚站在树下。抬头望向那片绿荫,那里此刻便是你的穹顶。
“看见那些椭圆形的果实了吗?”克里斯指着那些挂在分枝上的胚胎。
“能吃吗?”
“哈哈哈,当然不能。那里面是胚胎,我就是从这儿出来的,云兽也是从那儿出来的,很不可思议吧!每一位梦境旅行者最终都会回到这颗树下,他们会把自己身命的最后留给这颗生育他们的树。最终,永远的和她成为一部分。”克里斯说着这些话,眼里透露着浓浓的爱意。
林小好奇的用手触摸树干,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在想,有一天自己的母亲最终也会老去,就像这些已经干皱的树皮一样。她把自己的一生,都给予了自己的孩子们。
“闭上眼,用心的感受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克里斯鼓励他。
林小将信将疑的闭上眼,起初只有同往常一样的黑暗。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不确定那些香味是否来自于树本身,但她确定,那是在闭眼之前所没有的。
接着,有婴儿的哭声,从远处的黑暗传来,越来越多。有婴儿的,也有大一点儿的,她还听见了克里斯的声音,逐渐那片黑暗突然明朗起来。现在,她自己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睁开眼。
此刻,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树底,她处在那片绿荫中。那些果实一样的东西突然变成了婴孩的模样,身体连接着大树。而那些树间的藤蔓仿佛带有人性一般,就像妈妈的手,轻抚着孩子的脸庞。
有不少年纪比自己稍微小一点的孩子在树稍间玩耍。他们的样貌和人不太一样,尖鼻子尖耳朵,还有尾巴。林小环顾四周寻找克里斯,他正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所看的一切。
林小很好奇“你真的是从那些“果实”里出来的?为什么长的不一样。”
“我怕吓到你!这些都是我的家人。等他们长大一点了,成为一个梦境旅行者后,他们将穿梭在不同人的梦境里,倾听他们的痛楚或者幸福,将那些美好或者不好都带回这里,在家园树下默默的向母亲祈祷,祝福那些他们所接触过的,所爱的人。”
微风在树稍间穿梭而过,一头撞向林小的脸庞。很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我,也想成为你们一样的人。”
“当然可以。我们所处的世界虽然千差万别,但所接触的人不是相同的吗?只要你愿意用心聆听他人,同我们不也是一样的吗?很高兴,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克里斯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虽然林小刚开始对他们的样貌有些抵触,但接触过后,就同对云兽那样,开始喜欢上他们。她很少能同人玩的这样开心,她虽然渴望,但在现实里却屡次退却,关闭那扇接触他人与外界的大门。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一个黑夜的时间对于一个梦境来说,无疑是一次超乎想象的长久。但黎明之后白昼,最终会来临。然而,下一个黑夜,又能做到同样的梦吗?终归还是要回到现实不是吗?
云兽的声音响彻天空,孩子们都仰起头,好奇的看着那个飞在天空的大家伙,心里冲满了对美好的向往。
林小同那个大家伙打着招呼,感谢它一路的相伴。
一股微风在树梢间穿梭着,毫不犹豫的和林小撞了个满怀。那股淡淡的味道,很熟悉,真的很熟悉。云兽再次发出声响,逐渐远去,像是再打着别离的招呼。
孩子们的情绪似乎有些失落下来,他们都停止了嬉闹,静静的注视着那个模样怪异的外来者。他们预示着什么,多想和她再多待一会儿。
“其实,你也没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克里斯打着趣的说。他傻傻的笑了后又变的一脸严肃,伸出手抚摸着林小的脸庞“答应我,一定不要再流泪了,好吗?”
“我,当然…………”
突然,万物都开始化为颗粒,慢慢飘散混合在一起,最终向着上空明亮刺眼的核心飘去。林小想抓住克里斯的手,最终她只抓到了像一把沙子一样的东西,然后在她的手心滑落,散去。
“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她冲着那张还为完全变形的脸喊着。她没有得到回复,耳边只有细微的云兽发出的远行的离歌。
初晨的暖阳照进林小的房间,一点儿一点儿的爬上窗沿,轻吻着她的脸颊,眼睛。天空中的飞机渐行渐远最终成为一个细小的点。风儿从窗户外进来,经过坐在她床边的母亲,再次与她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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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站的广播声已经响起,母亲缓缓的抱起小男孩,不愿意弄醒他。林小也正好下车,天空已经彻底晴朗,这座城市也将会回到之前的状态。一切都似乎没有得到改变。但就在某个人们看不见的地方。他每天都会回到大树下,为她祈祷,为她欢喜和快乐。他一直都在,守护着那个曾经脆弱过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