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亚顺利进入新公司,成为了中高层的管理人员,领着还不错的薪水,开着还算不错的车子,家庭幸福美满,在外人看来再幸福不过。
的确,在当下,唯独不满意的便是房子太小。婆婆来了之后,我们特地买了一个帘子,给彼此留出来仅有的一点空间。
我们终于如愿过上别人想要的生活,有风光,有体面,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房贷,车贷,孩子的物品,家里的日常开销,生活也曾几度艰难。
每月3万的工资,不止是说说,江子亚几乎没有周末,早出晚归,随叫随到,随时随地的工作。
孩子似乎成为我自己的孩子,但是我不能有埋怨,我知道江子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
江娜偶尔过来,她一边照顾向南,一边接送孩子上学,每天忙的团团转。一个女人,最容易丢失自己的,也往往是这个阶段。
一头是孩子,一头是家庭,几乎没有精力再去考虑今天漂不漂亮,衣服脏不脏,哪个口红色号更适合,哪个品牌的粉底更自然,哪个包包搭配那件衣服,江娜不免感叹,女人的青春真短。
自从跟向南在一起,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种幸运。
那时候,她是公司的一名文员,公司与其他公司联谊组建活动,当时,她被委派送一些物料过去,活动之壮观,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而最吸引她的便是西餐甜点,从没有见过如此精致小巧的蛋糕和面包。
她将物料交接给了同事,离开之前,坐在甜点的餐桌上,细细品尝了一块巧克力蛋糕,含在嘴里一股苦苦的怪味冲入鼻腔,她差点吐了出来,但是当着这么多人,她不想这么丢脸,硬生生的又咽了下去。
之后,又换了一个块椰蓉蛋糕,甜味充满了口腔,这才体会到一种party的美好。
她正吃着,同事小乔从身后走来,吓她一跳。
“亲爱的,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要去一趟洗手间,一个姓向的先生,东西落在这里,一会过来取。你先帮忙照看一下。”小乔着急的说。
“好,那你快去快回。”江娜被委以重任,满口答应下来。
之后,公司的一个男同事李林,领着一个男士走了过来。
“你好,美女,非常非常感谢,我能看一下我的东西吗?”这个男士说。
“江娜,这个是向南向先生,东西在你这里啊,你赶紧让向先生确认一下。”李林跟着着急说。
就这样,向南和江娜第一次认识。后来,江娜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是一些费用尾款的发票,倘若丢了就麻烦大了。
向南一直以为捡到他包裹的姑娘是江娜,其实是小乔。从向南走进房间,看到那个灰褐色的包时,不分青红皂白的认定,就是江娜。
而江娜面对向南的感激,热情的讨好,她没有勇气承认,更有勇气拒绝。
她看着向南,一个样貌普通的男人,但是从身上的穿着可以断定,经济条件不错,从他的言谈举止来讲,他非常的绅士,懂得照顾女人的感受。
她知道他是个优秀的男人,但不是她所喜欢的类型,可是喜欢的类型,重要嘛?
如果他没有那么的喜欢你,再怎么喜欢,又怎么样呢。江娜每每想到这里,难过的浑身颤抖。曾经在美好的年华里,爱情的萌芽一点点的滋长,尽管高中的学业非常紧张,已互生的情愫,也无法延迟。
江娜恋爱了,是比他高一届的学长。
她高一,他高二。
她以第一名优异的成绩考到了那所高中,成为了许多男同学,女同学羡慕的对象。高潮是高二三班的学习委员,高大,英俊,是许多女同学暗恋的对象。
这两个人原本没有任何交集,半学期总结时,他们分别以学生代表发表讲话,就这样两个人有了可以交流的机会。
爱情的潮水,说来就来,来的又是那么的猝不及防。江娜经常隐瞒父母,常说是学校补课,高潮也常以去同学家玩为由,两个人经常出去约会。
他们常常望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聊天,看着悬挂在半空之中,总让人产生阵阵联想。像嫦娥奔月,又像高悬的闹钟,随着时间的流动,慢慢的拨动着指针。直到云彩的游动,月亮越来越远,越来越高,又到他们分开的时候了。
两个人依依不舍的离去,思念的潮水,早已经将两个人淹没。可是他们并没有影响学习,他们还打算一起走进最高学府,北大。
两个人一起努力,一起幻想着他们在北大的未名湖旁约会,他们要一起踏上长城,看一看祖国的风景,他们要到故宫,颐和园,那些书中曾经出现过的地点,他们相约要留下他们去过的足迹。
那一年高考,高潮并没有考上北大,去了北京的一所985院校。
开学的前一天,江娜陪着高潮置买需要的生活用品,一直到天黑,两个人才披着星星,顶着月亮往家赶。一路上,高潮都闷闷不乐,他是失落的,他曾经想过复读,陪着江娜重新读一年。
可是复读的人,是需要勇气的,每一年的政策,考题都有变化,而且他的想法被父母果断拒绝了。
江娜说:“没有关系,那我就考到你们学校,陪着你。”
高潮感动不已,头顶的明月格外的明亮起来。
高潮又恋爱了,他将这个消息告诉江娜时,江娜刚刚写完物理和数学的卷子,她信心满满觉得即将冲向北京,冲向那个爱人的怀里。
高潮是自私的,无比自私,他丝毫没有顾忌江娜的处境,在她面对高考的压力,还有她内心充满的信念感。他不仅自私,而且有非常的胆小,他害怕江娜去了他的学校,不知道该如何交代?他没有能力为江娜的后半生负责,他不想江娜为了他,而放弃自己心仪的学校,他负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江娜说,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心痛的在滴血。
她几乎没有起床的力气,她的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去诉说,她的眼泪像决堤的河流不能自拔,她的痛苦像是在肠胃中溃烂流脓,她想到死,想要逃离身边所有的人。
那天之后,江娜就病了,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高潮毁掉了她所有的幻想,泯灭了她所有的希望,甚至断送了她未来的一生。
她辍学了,毫无理由,毫无道理,义无反顾,甚至奋不顾身的离开了老家。
继续读书,似乎是一条不归路,这条路上,她会见证高潮的成功,看到自己的狼狈,说不定某一天,他们会重遇,离开家,离开学业,似乎是斩断一切和高潮重逢的机会。
这个丫头太傻了,心中的烦闷,从来没有与我们讲过,倘若她说了,我们会给她不同的建议,她的人生也许不该定格为如此。
在她价值观没有建立时,人格没有成熟时,选择了工作,是对未来的一种浪费。
放弃了那段感情,她似乎也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她只想找个喜欢她的,有钱的,就够了。
向南的出现,无疑是填补了她的内心,实现了当初的愿望。她就是想过好一些,比高潮要好一些,只有这样,那颗高傲,报复的心才能得到满足。
现在如愿了,倘若问她幸不幸福,她也不知道,只知道现在的日子,并不讨厌。虽然会与向南吵架,打架,但是两个人没有藏过隔夜气,即便这次打断了向南两根肋骨,两个人又摒弃前嫌,重归于好。
这样不记仇的婚姻,没有大风大浪,却又细水长流,平淡中带点温馨,特别是有了孩子,欣慰,幸福一点点的流向她的心田,那伤痕累累的疤痕,在家人的滋养下,一点点汇聚在一起,筋连着脉,血连着肉,慢慢的粘黏在一起。
有一次,她特别认真的问我,“选择一个喜欢自己的,和自己喜欢的,哪一个更重要?”
我笑她,一个当了妈妈的人,还这么矫情的去思考这种问题,大概这是她心中的痛,我们并不了解,她尝试着慢慢的敞开自己,却最终淹没在生活的海洋里。
我们不了解江娜的过去,这段故事一直尘封在她的记忆当中,偶尔的一次休假,从老家堆积灰尘的书籍中,我发现两张她与一名男孩的合照。
我原本打趣的想逗逗她,谁知她冲动的从我手中夺去,一秒之内撕得粉碎。她的脸色铁青,嘴唇苍白,难看至极,我惊吓到不知道说什么,空气中凝聚着一种尴尬,就连喘息,都难以忍受。
江娜的眼神里带着一种狼性,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就像一个狼妈妈护仔的表情。她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满身竖起来锋利的刺,直到眼神黯淡,才一点点的退去。她趴在我的肩膀上,呜呜的哭着,像是一只狼哀嚎着。
她将自己的过去,讲给我听,从那一轮明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