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输,有人老。
在外漂泊的刘十三,想刘十三回家的外婆
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山林小镇,小卖部多年后还是那样,没有变新,也没有更旧。月光像一块琥珀,凝固住了这七十平米。
柜台玻璃粘粘补补,不知道破过几次,洗头膏罐子如今腌上咸菜,桂花香水瓶种了株水仙。在它们中间,端端正正地供着台电话机,机身贴着一张照片。照片是电话安装那天拍的,童年刘十三例着嘴,拿起话筒贴在脸边,扭扭捏捏。
王莺莺放下电话,自自语地说:“看来你真的不回来了。”
收音机唱着越剧,她呆呆听了一会儿,吃两口炒饭,说:“哎呀,没放盐。”
桔梗和栀子次第开,空气中淡淡香气。刘十三房间的窗帘则洗完晾干,风一吹,窗帘轻动,写字台上整齐摆一摞作业本。王莺莺摘掉胳膊上的套袖,坐在院子,美滋滋地点根烟,抬头眯起眼望望桃树,说:“你老了。”
她拍拍桃树,弯腰抓了把泥土,收音机却没声了。外孙留给她的,太陈旧,她到镇尾换过几次零件,修电器的陈伯拼尽全力鼓捣,说,这机器太老,用不了多久。
都老了啊。
眼泪翻越皱纹,又瘦又小的王莺莺用袖子擦擦脸颊,手里紧紧攥着土,说:“你真的不肯回来,但我也真的老了。”
敢于抓住机会的刘十三
刘十三说,“没关系,我做备胎。我就佩服你的气度,想跟在你身边学习!”
刘十三觉得高中生应该好好学习,不要虚度光阴。
看到这些高中生,刘十三就来气。大好光阴天天玩游戏,像他刘十三高中时代起早贪黑,外婆强行关灯,他依然点蜡烛背单词,这么刻苦用功,最后还不是考砸了。
侮辱刘十三的侯经理,一点都不值得尊重。
充分进行猜测的刘十三心想,呵呵,我是武大郎,你不就是西门庆。
“巧的是我以前认识他,大学里面就不怎么样。本来以为他会珍惜这个宝贵的工作机会,可惜…他再次向我证明了他的失败。”
侯经理抱着胳膊,站在窗前,刘十三那瞬间觉得很奇怪,大家都是年纪差不多的人,四肢健全,智商相差不远,为什么其中一个便可以随意评价另一个?
莫非他觉得自己是成功人士的标杆?被女人甩就是失败?业业绩为零就是失败?
刘十三愤怒地发现,咦,好像真的是这样。
刘十三问:“那在他眼里,你会不会很丑?”
智哥缓援说:“成功人士不会看我们的。比你强的人,要么对你怜悯,要么对你无视。”
候经理嘲笑刘十三,努力打击,说明大家依然在同一层次。
刘十三因为牡丹与侯经理订婚而伤心,细节描写的很到位。
侯经理贴到刘十三耳边,说:“我们订婚了。”
刘十三迈着轻飘飘的步子,脑子轰鸣,一步一晃。他以为,有关牡丹的任何消息,到今天很难撼动他,哪怕他假想过牡丹和别人的婚礼。现实中那个雨天握住牡丹手的小平头,穿越时空走到他身边说,我们订婚了,依然炸得他四分五裂。
刘十三站在门口,钥匙摸了半天,拿不出裤兜。他的手在抖。他的腿也在抖。
他站不住,靠着门滑下来,嘴角尝到一颗眼泪,呼吸困难,全身发寒,像几年前冬至的雪,一直落一直落,终于埋到了咽喉。
关于朋友的描写。你的朋友好像没有那么“优秀”,能帮你做很多事情,但如果能做到,可能也不是你的朋友了。随着熟悉,朋友的优点也慢慢暴露成了缺点。朋友可能不会伴你一辈子,有些事情还是得自己面对。
智哥不能给刘十三找到工作,不能借他钱,不能帮他买房子,但是智哥尊重他。话说回来,要是智哥能做到前面三点,他们也做不了朋友,刘十三天天喊他干爹。
刚认识的时候刘十三朴实勤奋,还肯听智哥唱一晚上歌。智哥觉得此人虽然无聊,但脾气甚好。后面一项优点随着熟悉变成了缺点,现在想来,刘十三各方面都很平凡,如果想要这样的朋友,只要到天桥往下望,行走的全是刘十三。
难得刘十三忍住眼泪,智哥却哽咽得唱不下去。他把吉他递给刘十三:“给你做个纪念吧,再见面不知道要过几年。你钱不够,就把它卖了,签名版,还值几个钱。”刘十三抱着吉他,醉醺醺地说:“两千块不用还了,等你出唱片的时候,就当我买了二十张。
早上刘十三醒来,智哥已经离开。
这座城市,对刘十三来说,从此只有他一个。
地上摆着吉他,房间里似乎还在回荡智哥的歌声,朋友别哭,要相信自己的路。
好无助呀,职场就是这么残酷。被领导排挤,被同事宰。
刘十三终于卖出去保险工。一单,客户签字,刘十三热泪盈眶。组员们簇拥着刘十三,齐声要他请客。
五斤香辣豆豉鱼、五斤泰式酸辣鱼、三瓶白酒,刘十三看看价格,还好酒不太贵。
啪啪鼓掌声,接着同事们又进行了抓钱舞表演,一点名游戏,展现了丰富的企业文化,直到有人脸色突变,拽拽别人衣角。秃头同事明明喝醉,桌子底下翻翻手机,若无其事地说:“领导喊我加班,先走先走。”
同事们一哄而散,没人回头。吴嫂最后一个走,在门口迟疑一下,说:“我们组有个微信群。”“里面没有你。”
他收起手机,喊来服务员结账,最后的两千花出去一千六。
成年人会在某一刻崩溃,还好有温暖的人。
刘十三又说,“我很努力,但从来没拿到过工资。我对自已说,我可以更努力,可我快被辞退了。”
刘十三眼泪止不住说:“我是不是真的不行。”老太端着饭过来:“先吃饭。”
刘十三低下头,一盘热气腾腾的炒饭放到他面前,加了蛋,还有午餐肉和金针菇,豪华得不成样子。
老太说:“请什么客,你这么小一个人,花钱太手太脚打死你,我送的。小炮子,人有一口饭吃,还怕什么,到哪里没有一口饭吃。”
刘十三真的饿了,他挖了一勺饭塞进嘴里,所以说南方的烧烤摊就是厉害,蛋炒饭都做得蓬松柔软菜油和鸡蛋的香气饱满地灌进灵魂,暖融融的让人又想掉眼泪。
人与人的温暖是相互,你温暖我,我“照亮你”。
刘十三攥着最后的四百块,加快脚步,走进蓝天百货。店铺临近打烊,他问老板:“你们负责安装吗?”
老板点头,刘十三摊开手掌,说:“两百块买灯泡,送到门口烧烤摊。一百块买线材。剩下一百块,是给你的电费,能用多久是多久吧。”
刘十三远远望着老板把灯串挂起来,应该有几十个,正好绕着烧烤摊一周。
这座城市的夏夜,在刘十三路过四年的街道,有个烧烤摊如同小小的宫殿,明亮的光无处不在,老太和孙女惊奇地仰脸打量,眼睛里都是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