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简以霖还坐在电脑桌前办公。他活动了一下已经有些僵硬的颈椎,拿起右手边的水杯,却发现空了,刚要起身倒水,然后叮咚一声,来新邮件了。
他放下杯子,点开邮件。猝不及防,印入眼帘的是“我们结婚了”几个大字,以及宋雨儿那笑靥如花的面孔,她穿着一袭及地的婚纱,手挽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他意识到,那是她现在及以后要共度一生的人。
简以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苦涩,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却不料手背无意碰掉了没来得及装水的杯子,“啪”的一声,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显得特别清脆,也特别刺耳。
这只杯子还是宋雨儿送的,情侣杯,说好的一辈子,真可笑,现在她就要嫁做别人妇了,杯子碎了也好,反正心也早就碎了。
底下有一行字:简以霖,这周六是我的婚礼,如果你有空…的话,就过来可以么?简以霖苦笑一声,却还是回复了一句:嗯,好,祝你幸福。
毕业之后俩人就没有见过了吧,如今已四年,简以霖发现宋雨儿还是那么年轻好看,似乎岁月都没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只不过,他们却再也不是当初属于彼此的自己了。
简以霖第一次见到宋雨儿是在大学协会画宣传海报时,他写得一手好字,当时就是被拉去帮忙写横幅标题的。
地点是学校的乒乓球场所,那里一半是供同学打乒乓球,一半则是给班级或协会画海报的。
正巧,简以霖和宋雨儿同是交谊舞协会的,只不过所属部门不同,加上大家又都是新生,所以并不相熟。
大伙儿都在忙着画海报,当简以霖过去问有没有尺子的时候,其他人都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他,淡淡回句没有。
只有宋雨儿看似认真看着他,说:“你等一下。”简以霖就看着她跑到别的班级那里,借回一把尺子递给自己。
简以霖看着她那双清亮的眸子,傻傻的有点回不过神,直到她轻轻蹙眉,简以霖才缓缓接过。
然后整个晚上,简以霖脑海里就只浮现出那双漂亮有灵气的眼睛,再也挥之不去。
第二次再见,就是在协会学习舞步的机会了。当学姐学长各自教好男生女生舞步了,就让大家各自选好舞伴,开始双人练习。
这下,简以霖发现站到自己面前竟是宋雨儿。内心有些激动,那种喜上眉梢的表情用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两人各自微笑点头问好,随后就搭好姿势,开始练习。期间俩人就各自介绍相互聊起天来。
因着舞伴这个媒介,他们快速的熟络起来,往往天马行空,天南地北俩人都聊得来。简以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有点可爱有点执拗的女生。
从那以后,简以霖就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把宋雨儿约出来,我要给我表妹买生日礼物,你是女生帮我挑一下;上次你帮我选礼物,我表妹很喜欢,为了感谢你,我请你吃饭吧;协会那个舞蹈联谊活动我们要出去拉赞助,你上次不是说想去么;活动主题还有形式需要表现在海报上,我想当面跟你聊聊一些细节问题…
嗯,这些借口简直是烂透了,然而那时,宋雨儿一次都没有拒绝过他,所以他就信心满满策划了一次很特别的告白。
地点约在中心广场,首先是红蜡烛围成心形,然后简以霖就手捧着99朵玫瑰,玫瑰绑在一大串气球上,一旦告白成功,就让玫瑰随着气球飘走,然后周围的托儿朋友一起欢呼一起把手中的孔明灯放飞。
这么一听,感觉不错。事实证明,幻想都是美好而现实是潦草的。到了策划的那天晚上,谁料夜风太大,红蜡烛上的火苗一次又一次的熄灭。
女主出场了,不得已放弃继续点蜡烛的举动。然后男主也出场了,手捧玫瑰深情款款走近女主,然后一激动一紧张居然自己绊了自己踉跄了一下,手一松,玫瑰花居然就飘走了。
呃,好尴尬,然后继续走近女主,那些通俗表白的话好艰难地才吐出来,“雨儿,我喜欢你,可以做我女朋友么?”
话音刚落,突然下雨了,雨有点急也有点大,居然就把孔明灯淋了个透,简以霖心里简直苦不堪言,天公不作美,可女主还不发话呢。
只见宋雨儿眼睛含笑,脸上也不见一丁点紧张娇羞。简以霖只觉得糟透了,完了,看来要被拒了。
然后宋雨儿突然就笑了起来,她说:“简以霖,虽然你的表白很槽糕,可谁叫我也喜欢你呢,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啊?”简以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开心地抱起宋雨儿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旁边说好一起欢呼的群众呢,噢,都跑去躲雨去了。
真的很特别,那是一次失败的告白,然而又是一次成功的告白。
简以霖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从回忆中醒来,唉,无力的叹了口气,该睡了。
转眼就到周六,简以霖去到宴会厅,刚落座,发现新郎新娘已经开始走红毯进来了。
时隔四年,时光的眉眼到底还是隔开了他们。
简以霖看她甜甜的微笑着,依偎在新郎的身旁,这一幕,好像有点辣眼睛。
曾多少次,她也像这般小鸟依人在自己的身旁。
他们恋爱的时候,感觉全世界都是那么可爱,空气是甜的,阳光是暖的,连微风都是带香味的。当时许下说好不分离的承诺是真的,想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心也是真的,可谁又敌得过事过境迁。
谈了三年半的爱情,怎么说死就死呢。他们还是逃离不了毕业就分的命运。
那个时候,两人实习完都各自在各自的城市找到了工作,即将异地恋了。
其实当时简以霖在宋雨儿的城市也找到了一份工作,只不过待遇是远不及在本地的这份好,当然,为了爱情,这不算什么,大家都还年轻。
但他还是犹豫开口问雨儿,“你愿意离开你的城市,到我这边来么…”
“不愿意。”不料雨儿想都不想一口回绝。生生掐断了他还未说出口的那句“其实我到你那边去也可以的。”
简以霖突然间就觉得有点心累,他似乎看不到他们的将来,因为他看不到宋雨儿为他们的将来有哪怕一点点的努力。
他忽然松了一口气,看似无心地说了一句,“我看我们也没有在一起下去的必要了,就分开吧。”
这次,宋雨儿凝望了他许久,也许看不到他脸上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最后悠悠开口,“好。”转身,离开,带着一股决绝。
这样也好,不留后悔的余地。可是往后的这几年,简以霖却是宋雨儿一丁点的消息也没有,手机号码换掉,网络通讯全都被拉黑,他不由得挫败感无穷。
也不是没想过开始新的恋情,但谈着谈着,发现都是从她们身上找宋雨儿的影子,他想,他肯定是疯了。
可是这一切,在今天都会结束,看着自己深爱过的女人和别人亲吻,交换戒指,携手一生,这是一种苦涩心痛很复杂的心情。
一面希望她幸福,一面又痛苦幸福不是自己给的。是因为,还爱着么?是,她将属于别人了,可她还是在他心里。
简以霖在新人敬酒之前就离开了酒店,没必要再见了不是么?就当他从来没来过,从来。
你会明白,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天长地久,有时,它死于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