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是我的儿时玩伴,自从与我取得微信上的联系,她几乎是逢我发文必点赞,如果我文字中稍有不适意流露,她必然要留言开导宽慰几句,这让我在笑她是个点赞狂的同时又。
阿西的出现,勾起我的童年记忆。除过自己的家,童年的我有三个去处,秋子家,琴姑姑家,阿西家。
关于秋子家的记忆并不怎么美妙,去秋子家只有一件事,就是清晨唤她一同上学。我至今记忆深刻的是,冬日的早晨,她们一家人躺在温暖的火炕上,我站在温腥的室内,尿盆就在我脚边,她母亲披着衣服坐起来,温和地催促她的孩子们起床。秋子和她的小哥哥两个人慢慢地地,慢慢地穿着衣服,直等得我脚都麻了,他们俩才从火炕上下来。这一家子慢性子!后来秋子一家因为叔伯兄弟分家搬家但村东头头去了,我也转学了离开家乡,我们便再无交集。当我第一次在《疯狂动物城》里看到那个慢动作的工作人员时,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它像极了秋子一家的节奏。
琴姑姑家的前院是我们一帮小孩子夏夜纳凉的乐园。说是姑姑,其实只是邻家的同龄人。乡下老人规矩大,讲究辈分,按照辈分她母亲和我奶奶是一辈人,所以我得管她叫姑姑。琴姑姑虽然只大我一两岁,但于我,她确实有小大人,小长辈的风范。
那时的农村人,房屋一般都建在中院,标准的陕西建筑特色,房子半边盖,背靠双邻,自成庭院,后院是猪圈,牛圈,鸡窝,柴火堆和厕所,前院基本都是空院,土墙上安着一个小木门。有钱人家前院也盖了房,有闲人家前院养了花草种了菜,一般人家都是空着的,宽敞豁亮。琴姑姑家就是如此。
夏日的傍晚,天色稍稍昏暗下来,我们便抱了自己的床单被子去琴姑姑家,在他们家前院东墙下,头北脚南铺下一溜排儿被褥,夜幕降临,劳累了一天的大人们都开始纳凉时,我们六七个小孩子便聚在一起,琴姑姑家姐妹俩,阿西家姐妹俩,阿小,阿玲,我,我们西头十来户人家的同龄女孩子基本都躺在了琴姑姑家的前院了。夏夜由此而倍加美好,我们躺在那里纳凉风,赏明月,讲故事,那一段时光,之于那段贫瘠的岁月,真是无比幸福快乐。
琴姑姑有兄妹五人,在我眼里,他们家是很奇特的。琴姑姑的父母结婚后不生养,于是领养了一个男孩,据说,这叫引子。后来便真的引来了四个孩子,琴姑姑的二哥,三哥,四姐,还有琴姑姑。生下三哥后,她父亲的一个叔伯兄弟因为不生养,便将琴姑姑的三哥领养了去。不过,那家人终于还是没能生养,琴姑姑的三哥成为他们家唯一的孩子,那是我在农村所见过的最早的一孩家庭。那个孩子后来也成为我童年视角里一个长相俊美,生活优裕,性格独特的第一人。
琴姑姑的父亲是村里的会计,是出了名的沉默寡言之人,在我的记忆里他老人家不是哑巴却比哑巴更谨言,哑巴急了还“啊啊啊”个不停,他老人家却从来不急不躁不言语。琴姑姑的母亲是一小个子女人,辈分关系,我唤她作婆婆,她的勤劳,能干,和蔼与叨叨,给我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那一大家子人的生计基本靠她,孩子们也基本是在她的叨叨声中长大成人的。然而无论她老人家如何的唠叨,却给了我们这帮孩子一段快乐的空间。
盛夏的夜,除过阴天下雨,我们基本上都是在琴姑姑家的前院里度过的。在夜幕下数着星星,讲着笑话,酣然睡去的童年悄然远去,贫瘠,枯燥而又富于童趣的童年生活,就像一场梦,回不去却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