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吾心安处是故乡”,一直以为,能够让一个人安定下来的只有自己的故乡,所以才有落叶归根一说。
而故乡于我,似乎淡成了一个影子。虽然亲人还在那里,虽年节也会回去,但二十年的聚少离多,已将我变为陌路。
二十年,多少人事变换,故乡早已不是我儿时的模样。
曾经种着庄稼的田地不见了,曾经一到下雨天必须穿橡胶靴才能走在上面的泥路不见了,曾经一放学,就一起提着竹篮,在田间地头挖荠菜的小伙伴也各奔他乡了。
高楼,小别墅,陌生的面孔。曾经上学的石子路,扩建后铺上了沥青,客车货车私家车呼啸而过,两旁各种店铺门前人来人往。
哪里来的那么多人?我问。
我妈回答:附近工厂的,都是外地人。
哦,难怪,说的都是普通话,难怪我妈也会说普通话了。
不知道是哪位领导想发展故乡的经济,招商引资了不少工厂前来投资。钢铁厂,化工厂,皮革厂,曾经种田为生的父老乡亲都进厂当了工人。
田地被征收的征收,没有征收的就荒着,或种点蔬菜,极少人再面朝黄土背朝天耕作。
当工人的收入是以前的二三倍,买完米面油等生活用品还有一大些富余。
外地人本地人一个工厂的,都成了故乡人,闲来打牌吃喝生活好不热闹。
故乡人的日子似乎好起来了。
近几年再回去,街道冷清了许多。
我再问:怎么没有以前热闹了?
我妈回答:工厂污染严重,种什么没什么,好多人都得了奇怪的病,养的家禽都无缘无故的死了。
听后,我伫立风中,沉默良久。而心底竟莫名地疼痛。因为故乡,不再是原来的故乡,亦不再是我心所归的故乡。
不,不,不。我不应放弃。故乡还在我的记忆里。
记忆里,春天,哥哥带我去池塘或田沟边看音符一样的小蝌蚪。夏天,和小伙伴去山脚下的河里摸鱼捉虾,全身湿透被骂也开心。秋天,金灿灿的稻田迎风报丰收。冬天,水面上结冰,我和小伙伴把冰面砸破,捞一块拿手上当零食吃,那嘎嘣脆,至今无法忘记。
你说,记忆只能是记忆。故乡已经远去,多少年了,也不曾梦一回,那样的春夏秋冬。
2
在N城生活了二十年了。
读书,工作,结婚生子。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给了N城。
从青春年少到从容不惑,从迷茫天真到笑看风云。
二十年的人生岁月,二十载春秋轮回。原本该熟悉的已经熟悉,但也仅仅是熟悉,却没有半点归属感。
曾经有人说,在一个地方久了,就把它当成第二故乡了。为什么我没有这感觉?
它依然陌生,究竟是我没有真正走进它的世界,还是它从来走不进我的内心。
也或许,是我无感于这城市的钢筋水泥,无感于这街头的车水马龙,无感于一张张冷漠的面孔,无感于被灰尘蒙住的天空。
所以,我是这座城的过客,我将以游子的身份再借居一些时日。但终有一天,我将离开它,去寻找我心底的故乡。
然,吾心安处,又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