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北国的鱼 (25)
童真的回忆,有如潺潺流动的溪流,将一个人的过往汇进江河湖泊,分不清哪点来自童年,却又不得不说带着童年的鲜明烙印;如游子身上的衣裳,针针脚脚均渗透着慈母手上的穿针引线;它委婉的低吟浅唱,编出一首脍炙人口的小曲,音符飘向那悠长悠长的小巷。
小巷连着另一条胡同,穿街走巷之际,像是看到一个雀跃的孩童,蹦蹦跳跳归家去。嘴里还轻轻哼唱着那跑掉的儿歌,“小么小二郎儿,背着书包上学堂……上完学堂归故乡。”
故乡儿时的回忆,除却心心念念萦绕在心头的童趣,已然记不起很多了。记忆最深处,有流血流泪的故事,有破涕而笑的窘迫,有引以为傲的骄傲,而最最让人回味无穷的,是那从老家毛板栗树上摘下的那一个个毛栗子,历经炒锅的翻炒,栗子散发出五分天然的幽香。那鼻尖和味蕾的感受,恍若昨日重现一般。
一般的记忆再不在心头,只三五件小事便重新编织成童年的美好。小时候父母因由不得在家,寄养在亲戚家的那些日子,细想下来,只留下一个赤裸裸的数字 —— 五年。可是每每正值寒暑假的日子,心里总是翘首以盼的,是终于可以回到那个日思夜想的童年故乡啊。
故乡啊,远方游子的心头牵绊。老家离亲戚家不远,走路大概一个半小时就能回到那里。和小伙伴们打打闹闹,背诗,说笑,追追赶赶,从来不觉得一个半小时能有多长。总觉得刚出发,就依稀看到了老家山下的那条羊肠小道,只再走十五分钟便到了。内心总也不急,只觉得每走一步,就又近一步。那别样内心的算计,是今时今日再也无法比拟的感受。
感受那过往,老家的山头,种在山坡上的栗子树。山头从来不富裕,住着一群并不开化的山民。说来也奇怪,民风淳朴但并不粗犷,可稀奇古怪有悖纲常的事也偶有发生,那上山抓鸟下水捉鱼的记忆,异常鲜明啊。是以,在异国他乡的国度,和山水湖泊为伴时,却总觉得亲切无比。
亲切无比的童真啊,烙印在栗子树一圈又一圈的年轮上。灰溜溜的爬上山,经过拐角的关山大枫树,熙熙攘攘的几家小院便映入眼帘。便开始边走边旁若无人的扯开嗓子大喊,“姨娘……姨娘……我们回来了!”直到姨娘从家里探出头,回应一句,“回来了哟?回来了好啊!”
回来了好啊!秋风吹红了枫叶,秋雨浇灌了山林,榕树下一排排的榕菌开始稍稍的撑开伞盖,叫嚷着人们前去采摘。
采摘那山头坡边,板栗树上太阳晒裂的栗子球。日头早早的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孩童的眼眸。一个鲤鱼打挺一股脑儿的从床上爬起,用手揉揉眼睛,不多时便生龙活虎的上窜下跳。秋风轻拂树叶,微凉,沙沙作响。路过屋后的栗子树下,眼睛扫过草丛、石头旁,枯叶下。
枯叶下,半藏的栗子球里还保留两颗完好的板栗。眼睛突然冒着精光,小跑过去,用脚轻踩,直到里面的栗子不情愿的撤离扑满倒刺的暖屋。屋主大妈不经意的走过,咳嗽一声,孩童挠挠脑袋,小脸通红,不好意思的嘟囔道, “栗子从树上掉下来的,我没有偷你家的栗子啊!”说完赶紧捡起栗子,踹进口袋,往自家的山坡小跑而去。
跑啊跑啊,跑过了几个春夏秋冬。竹棒敲打,使劲摇晃树干,小跳起抓住枝丫,都是和栗球较劲常用的手法。有的栗球心有不甘,仍然紧闭着口。于是四处寻觅可用的锋利石头,小心翼翼的用脚固定栗球,蹲下身量,手起起落落的从边缘磨破栗球刺和皮,露出完好无损的栗红色的栗子。随后,开心的龇牙裂嘴,笑得不夹杂半分杂质。笑意从心口延伸到嘴边,从嘴边传递至弯弯的眼角,又从眼眸中闪出快乐的光芒。也偶尔心急,被栗球刺刺中嫩嫩的小手。麻酥酥的针刺疼进心窝,也仍然觉得暖心和欢喜。
欢喜的带着战果跑回姨娘家,鼻尖闻到那腊肉在火炕上翻炒出来的腊味香,夹杂着新鲜辣子的香味,唾液自然分泌,口水吞进肚里。“小破娃儿们回来了?正好,来,吃早饭了哟!”
吃早饭,排排坐,敲敲打打吃嘛嘛香。
姨娘说:“等晚上得空了就给你们炒香板栗,明天纳凉了正好可以带去学校当零嘴吃,够你们调皮娃娃吃一阵子了。”
想到那炒栗子的独特香味,即使刚过完早,鼻尖,嘴角,味蕾都似乎就已经口齿留香,回味无穷了。
无穷美味最是孩童的心头宝,可以为之破涕为笑,也可为之咧地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