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回到老屋
麦子成熟的季节,又回到老屋。这里有我很多的成长记忆,难免触景生情。
老房子木质结构,夏天住着凉风习习,很是舒适,如若不是年久失修多处漏洞,住在这里还是很不错的选择。
但如今,这栋房子已经成为村里为数不多的几间危房。别人家那些地基高耸的新房,两扇红门、满墙瓷砖,家具一应俱全,追的上时代的潮流。而我们这栋老屋,寒碜的夹在里面,苟延残喘。
父亲最近脾气很大,看啥啥烦心,看谁谁别扭,因为他一心想盖新房子,而我们因为想着早晚会搬迁而没有修葺动工的做法,让他心里窝火。
老房子有各种窗户,透过不同的格子能欣赏到窗外美好的自然风光 。
我喜欢透过各种窗棂棂、门缝缝,去偷看伸手可及的蓝天白云,那是一种别样的美,不会开门见山,让人措手不及,而是一种羞涩的、婉约的感觉,很特别。
趴在那扇老旧的小木窗前,仰头可以看到邻居家大树的树梢越过房顶跑过来,像是伸出手来跟你打招呼。绿绿的叶子随风飘摇,沙沙作响。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声音大点吧,我呵呵笑着,心想。
做饭。
坐在灶台前面,引燃树枝,火焰忽忽直冒,过往噌噌的涌入心田。
人的记忆,连着场景。为什么父母总是喜欢坐在电视机前看倪萍主持的寻亲节目,就是因为感人啊,而那些音乐,相关人,氛围的布局与调动,多多少少渲染强化了这种场景,让你不由得动情,洒落同情的眼泪。而这里,同样有情有景,尽管,物是人非。
2.隔墙有耳 、后院苍苍
北邻家正在修房子,厨房处连接的一面墙有个缝隙,阳光投射下来,照得灶房亮堂堂。我能听见他们的讲话,根本不用偷听。
厨房的窗户同样有趣,只要抬起眼皮便可欣赏郁郁葱葱的后院。
当你走去那个古代称作茅房的地方时,需踩过一排红砖铺列的小道,两侧满是绿树红花,香椿树,枣树杏树,花椒树,还有或红或白但叫不出名字的花儿。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美?
呵呵,听我这样描述,你头脑想象的画面肯定不错。但你知道吗,事实并不都是想象的。
你知道,这是一栋老房子,南邻家的房呢,也同样与我们是一墙之隔。而这堵墙已经垮踏多年没有修理,两家中间隔开的那段堆放着树枝,杂乱无章。
这里人的茅房,一般会放在后院,而两家倒塌之后的后院,你能猜到下面我想说什么。好吧,不难为你了,我想说的是如厕的尴尬。
那天,我上完厕所出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欣赏花儿。忽的闪出一道白光,从南邻家后院那边,定睛一看,原来是隔壁老太太撅着屁股方便。
天哪,吓得我赶紧低头,蹑手蹑脚回了屋。那个尴尬啊...
3.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这里乡村气息浓浓,幽静,平和。
冒着黑烟的拖拉机嘟嘟作响,你不但不心烦,反而感觉亲切。即便它噪音很大,你也不会着急避让,因为它慢吞吞的如同蜗牛,不会飞驰电掣吓得你浑身冒冷汗。也因为主人友善,不会视而不见。你是一个人啊,他们会注意,或许大家还认识,然后咧开大嘴笑着跟你打起招呼。
孩子们玩的开心。拿着铲子和泥巴,拉出饭勺扬麦子。还光着脚丫子四处乱跑踩的泥巴脏兮兮,然后把鞋子丢到水桶里。他们撒野般玩,老头跟在后面不停的发怒责备抱怨。
麦子晒在广场上,烈阳高照,父亲不时过去搅搅以尽快晒干。
午后,我跟小妹还在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这时,母亲从地里打来电话说赶紧收麦子,乌云上来,变天了。
于是开始忙活,轰隆隆几个雷声便吓得我们一路慌张到手足无措。拿起袋子,铲的铲收的收,尘土扬起,麦渣蹭脚,这些都顾不上了。每一声雷响都让紧绷的神经不由得再重重的抽搐一下。
父亲像个哑巴,着急指挥却说不出话,憋得脸通红,只能变脸发脾气。母亲推着没气的单车一路小跑赶来麦场。
几滴过路雨,便折磨的我们疲惫不堪,几十分钟收拾完几千斤麦子,真是够呛。 此刻,我看着遗落地上的每一颗麦粒,都是那么珍惜。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首诗,只有在当下,你参与忙活了,才能真正体会不同的韵味。没吃过苦的,永远体会不到那份艰辛。
孩子们的眼里只有玩,大人们着急忙慌,顾不得吃顾不得喝,而他们则窜来窜去躲入麦堆上喊着好玩好玩,真好玩。
附近乡亲也主动赶来帮忙,我连连道谢说:"没多少了,你们歇着吧,没事。"婶婶们说:"歇啥嘛,你屋里没劳力,搭个手做得快么。"
是啊,我家没劳力,这话听起来多么伤感。
小时候就是这样,因为没劳力,每次收麦子都得求爷爷告奶奶,麻烦别人有壮小伙的人家来帮忙,看尽脸色,悟尽悲凉。
4.一斗米,两分钱
母亲说,今年老天不给好脸,麦子长势差、收价低。 以每斤九毛钱来算,两千斤麦子大概可以卖1800元。而之前种麦子的成本已超过两千,还不算经常回来种地的路费,更别提人工苦力。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每每此时,最能表达心情的,莫过于这首诗。
村干部的家,个个盖得富丽堂皇,上任一年半载便香车数辆。 我能说些什么呢?
已成残废的父亲,拿着残疾证找干部咨询残疾补贴,人家回答模棱两可,皮球推来推去,推的结果就是残疾证只是一张废纸,没任何用处,你残废就废着吧。我们干部的眼睛只往上看,能拉到多少项目才是重点。
5.老屋,老人
这四位老太太,不是对门就是邻居。她们曾经看着我长大,我也慢慢看着她们一天天衰老。每次回家,她们都会热情的打着招呼,问问孩子,关心关心家人。
那天收完麦子路过巷口,她们笑着说:“这回可下苦了,以前你爸妈还舍不得让你做这重活,现在老了没办法,你就得上场。”
我笑笑说是啊是啊,然后拿起手机对准她们说:“我给你们拍张照吧。”呵呵,她们摆了摆坐姿,不好意思起来。
这些老人,从幼年到暮年,有今年没明年,吃过多少苦,出过多少力,或许,从她们沟壑纵横的皱纹里,可以知道一些。
此刻,我能做得只是祝福,愿她们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如我。
你有没有这种经历,去深刻理解一首诗。无论你是如何,我是有的,以前有,现在也有。正是这种经历,让我更多了一层对人生的理解,对生命的珍视。
末了,愿好人一生平安吧,当然,包括我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