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过

不知为什么,最近时常想起,我那从未谋面的外婆。

据说,她是在我的母亲三岁时就走了的。她的身体不好,应该是20多岁的年纪吧。我那可怜的母亲就失去了自己最亲爱的人。外婆是什么样的人呢?我只知道我的母亲是一个天底下无比善良的人。她应该是承传了外婆的秉性的。记得小时候,她常对我说起外公,说什么黄荆棍下出好人,说起外公曾经拿着扁担打过她,但是她一点都不怨恨外公。我只知道外公是人们眼中的酒醉佬,喝醉了就会发酒疯,就会咿咿呀呀地唱。外公到了我家里来,母亲怕外公喝多了发酒疯,常常会藏一点酒,只是限量提供。后来读大学的时候,外公也走了。我去外公的坟头上烧纸时,也在心里默念,托外公给外婆捎去。

我从来没有听到母亲提起过外婆,倒是经常听她提起姑婆,也就是她的姑姑。姑婆与我们同在一个村社。母亲是姑婆介绍给父亲的。她心里眼里敬重姑婆,姑婆自然是母亲在这个村社的靠山了。因为母亲的关系,我也从小很亲近姑婆。谁曾想,母亲在35岁那年因一场船难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浩荡的长江水不知把她和弟弟带到了什么地方。那一年,我14岁。沙溪街上的一个瞎子算命先生说我走的是天罗地网运。

等到我做了母亲,当然,我的儿子也自然没有外婆了。有时,我挺为老公和儿子惋惜的。都说丈母娘疼女婿,可是我的老公没有这个福分;都说外婆疼外孙,可是儿子没有这个福分。

我的外婆在这个世上走了一遭,她的生命意义在哪里呢?那一定是我吧。没有外婆的生命意志,我就不会承传那一份与生俱来的善良本性,就不会在经历过诸多酸甜苦辣、悲欢离合之后依然保持一份对真善美的执着。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感恩,特别能惜福,这是生命的本质力量使然。

我儿子的外婆在这个世上走了一遭,她的生命意义又在哪里呢?不用说,自然是我的儿子了。我的儿子是至纯而善良的。有一次,他给我揉捏双肩时,用力让我的背挺直,虽然我口里叫痛,但是心里却很甜的。我知道他希望自己的母亲身体好。他有着自己对生命、对生活、对世界的探求逻辑,有着自己对人生的独立思考。这也是生命的本质力量使然。

我想到了蝉的生命,虽然短暂,可是在地底下集聚了万千的生命能量,它们因此能好好地活过了一个生命的时段。它们留给人们的是永久的夏天记忆。

仁慈的地母啊,祈愿在您的怀里永安我外婆和母亲的魂灵!她们都好好地活过,她们留下的生命意志在我们的身上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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