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良八难”看仁的政治边界

话说楚汉争霸时,项羽又一次围刘邦,刘邦无计可施,他的谋士骊食其出谋让刘邦赶紧分封六国后人,六国复起,一定会与刘邦同仇敌忾。这一策略非常符合刘邦的争霸策略——能收买人心绝不武力解决

如此重大的决策,刘邦又询问了张良,没想到张良坚决抵制这个策略,还提出“八难”:

一、难以制项籍之死命

二、难以得项籍之头

三、难以封圣人之墓、表贤者之闾、式智者之门

四、难以散府库以赐贫穷

五、难以偃武行文不复用兵

六、难以休马无所用

七、难以放牛不复输积

八、难以不使天下游士离去‍

作为历史老师的靖,对张良的认识深度,佩服得五体投地。册封六国看似是刘邦予人恩惠,按照常理,六国理应当感恩戴德,对刘邦俯首帖耳。然而,这只是道理,现实要比这残忍。

先解释一下张良什么个意思。张良告诉刘邦:

1、老刘你现在的死敌是项羽,只要项羽不死,凭你的才干和实力,肯定是干不过他,不止六国后人,全天下百姓也明白着呢。项羽不死,你广施恩惠没啥用。

2、远水不解近渴。真的有知恩图报的六国后人受封后,聚集兵力得多久,来得及救你么?这是给他人做嫁衣。

3、分封六国,你以为就是刻印给人送去就完事了么?你还得给人家土地,金银,兵力。这些的东西你自己还不够呢,拿啥给?施恩不全套,就等于结仇,何苦来哉!

4、天下百姓都是原六国之人,包括你的谋士我,以及你手下所有军将。如果你复立六国,大家都会想着回家,谁还会和你一起刀口上抢江山,西楚霸王的教训才过多久你就忘了啊!‍

张良明面上是这些意思,他没好意思说出来的,靖来给他补充:

1、秦始皇为什么拼死拼活灭了六国搞中央集权?不就是几百年的春秋战国战乱太过吓人么?刘邦你这么做,只能算一时之仁。你可想过,有一天你和项羽只剩一个的时候,那时的天下,无数旧贵新贵裂土封王,你能一一降服?作为现代人靖来告诉你,仅仅是你手下目前很乖的彭越和英布在你称霸以后造起的反,你都挠头了好久呢!

2、 如果复立六国,将来肯定要以血脉定尊卑的。你个种田人的后代,还不如项羽身份尊贵,你能让那帮人信服?他们能允许你同朝为臣都是莫大的恩赐了!

3、 六国是手下败将的手下败将,极有可能是群扶不起的阿斗。册封他们,只会让他们担了虚名,惹人嫉恨,到时候各国内部又是一场又一场的血雨腥风。‍

项羽,本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可他为人狂妄自大,对上倨傲,得怀王嫉恨;不体恤部下,肆意处罚下属怨怼,不善待百姓,动辄征税抓兵,不顾农时,百姓憎恨。好好地一盘棋,愣是让他下臭了。而刘邦因其仁义风格,他得良将,得谋士,得民心,这些是他能够强大的基础。

可是,善当有度,于国家的大善无度的话,就会表现得优柔寡断。如果该出兵抵御外敌的时候,过于爱惜兵力和百姓,就会如宋朝得几百年屈辱;在臣下犯错的时候,过于仁善,即使如诸葛亮也会街亭大败,十全之乾隆,也会养出和珅这样的史上巨贪;该收归国家权力的时候,过于顾念骨肉亲情,乃有七国之乱、八马之乱。

刘邦本想将仁善布施于六国旧贵,以取得眼前利益,全然枉顾历史发展大势,开历史倒车,险些酿历史大祸。

可见,仁善,只能为辅。‍

至仁,即为不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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