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有落枕的毛病。早晨起来常常是歪着脖子,疼的哭爹喊娘。母亲自然是小心地替我揉来揉去。可这毕竟不是个长久之计。市场上卖的枕头对我来说不合适。
市场上卖的枕对我不合适,母亲决定自己动手做。棉花是最如意的材料 ,可是太软了不行,太硬了也不行,母亲就为我一个一个地实验。感觉适中才放进枕袋。两天后,我接到母亲的这只枕头,眼里闪烁着泪光,它那么轻,又那么重。把头放上去,花枕的中间正好凹下去,将我的头包在里面,棉籽轻轻按摩着我的头部,我舒服极了,就像是静静的深夜,躺在海边沙地上,看满天繁星,吸清新空气,呼吸之间全是母亲的一瓣心香。
可是夏天来了,棉花被汗水一浸就会发出霉味。于是,我索性撇开枕头,仰着头睡觉,结果自然又歪了脖子,母亲又有了心事。
没办法,母亲只好托人带回一大包绿豆壳,用它又缝制了一只新枕头,这只枕头可比棉花的好多了,睡在上面,只要我轻轻一动,就会有一种“沙沙”的声音,像没有歌词的歌谣,在静静的夜空弥散,连夜的精灵会停住脚步,我当然睡得格外香甜,或许是因为太喜欢这绿枕了,我做作业都会捧着它。
终于有一天,枕布破了,看到满枕的绿豆壳飘然落地,我的眼泪也一下子落了下来:这可是母亲为我做的枕头啊。
岁月流逝,我渐渐明白在这变化的枕头里有个不变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有一种情感无时无刻不在延续。这个曾经一直在我的记忆中珍藏到现在。
如今,我仍然枕着母亲亲手做的谷枕,听着谷壳的摩擦声进入梦乡,梦中那个温馨的画面常常不期而至: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儿一手牵着父亲,一手牵着母亲来到一片满是金黄落叶的树林,女孩儿撒开手追逐着蝴蝶,咯咯地笑着。
每每梦醒会碰上母亲关切的目光,我很想很想告诉她那令我感动的曾经。
或许很多年后,我还会对她讲述令我感动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