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这些天特别想念一碗浆水面,(浆水,淡白色,微酸,蔬菜汆熟加水面糊发酵而成,菜称酸菜,汤叫浆水,历史悠久,相传始于秦朝末年,在西北各地流传很广)
虽然身处异乡,浆水,家里也天天做的,菜是前些天刚摘的野菜,炝浆水的油是老家带来的胡麻油,干辣椒也是老家的七寸红,就连韭菜都是拿家乡的韭菜根自已种的,面粉是家乡麦子磨的,和面擀面,都是妈妈的手艺!但不管是做成一锅子片片,还是参些玉米面或荞麦面的根根,或者清清淡淡下些家乡的手工挂面,好吃是肯定的,但总感觉少了一些什么!
于是琢磨各种炝浆水的方法,多切一些辣椒蒜,或者找一些红皮葱,寻一些小蒜,甚至摘一些花椒芽,或者火大一些,佐料焙的干一些,或者单独找一勺熟油,油冒烟时洒上佐料然后泼在浆水里…各种方法确实有不同的风味,但,都不是思念里的味道!
其实在北京,各地的美食几乎都能吃到,有时候朋友也经常带去一些地方驻京机构品尝各地风味,他们的菜自是讲究,很多材料都是当地带来的,我们自然吃的高兴,觉得已是非常正宗了,然而,几乎每次,朋友都会从每道菜里,找出不足,然后绘声绘色地描述这道菜的“正宗”做法,以及应该所呈现的味道,其他人等,自是无法体会之奥妙,就像外乡的朋友永远也无法体会一碗简简单单的浆水面其中的门道一样!
有时候想,美食的气质就如同人一样!独特的水,食材,做法,甚至空气湿度和掌勺操刀人的脾气秉性…更重要的是你和美食之间的独特联系,
比如在我的思念里,刚收成的麦子面擀的面,擀好后必须要晾在廊沿上,一边赤脚在光溜溜的院子奔跑嬉戏,一边等待着鲜香的浇头的出锅,如果再炒一个青辣椒圈圈,就一瓣新蒜…
再比如冬天第一场雪时窝在炕上等待一碗热气腾腾的馓饭…
很难说这是味觉的体验还是生命的记忆…儿子今年10岁,生在北京长在北京,虽然我经常引导和教育,但对于老家的感觉已然淡化了很多,平时不怎么爱吃浆水面,今年假期去英国游学,只有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吃浆水面,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我越发相信,对于食物的记忆是会渗入血脉之中,复制在DNA里的!
信息时代,快餐社会,人们已经顾不上为了某种食物去大费周折,各地的人热闹地聚集在标榜家乡口味的各种馆子里,吃着千遍一律的菜,我们的味觉已经被化学调料刺激的早已麻木,如同我们早已不易感动不再敏感的心,
很多厨师实在很费心思,尽量把菜式标准化,味道确实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但这个菜还是死的,就如同不管我们怎么去临摹古人书画,总也找不到神韵古味一样,
西餐的美食照着菜谱几乎可以复制,但中餐的有些菜式必须是要训练有素有些功夫才能做出来,
少许,片刻,一刹那间起锅…
看似模糊,却又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掌控自如,这种已臻化境的精确,天人合一的境界,也许就是东方文化的精神,天地万物运行,四季昼昏交替,永远遵循着一种永恒不变的规律,你看不见摸不着,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和微妙,不知不觉或刹那之间!
如同遇到一个人,你无法量化到多巴胺或胺多朌分泌到多少量来确定是否爱上她一样!
所以,不必去装作怎样,人的气质永远是独特的,
他是你生命过往的积淀,
人生际遇的呈现
个人追求的养成
亲人朋友对你爱的加持
敌人对手对你恨的反馈
或者是DNA
或者是其他等等
你可以是一个简单淳朴的农民,温温尔雅的儒生,飘逸灵动的智者,透些精明的商贾,还是有些拘谨不安的普通人,你就你!因为有你,这个世界才千姿百态,不必去装成某个人的样子,东施再怎么努力也成不了西施,有些东西是深入骨髓的,就如同我的普通话中永远也挥之不去的麦茬面浆水味一样!
一千个家乡人心中有一千种浆水面的味道!思念我的家乡,思念我的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