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骑着扭扭车在前面走走停停,像一只脱缰的小兽。他总能在拐角处突然加速,把我甩开老远。此刻,他正从坡道上俯冲而下,笑声尖锐得像划破风的箭。我攥紧了手,仿佛这样就能拉住他失控的速度。警告早已来不及,平时也反复告诫他注意危险。紧张地看着他娴熟地放慢速度,继续前行。童年本就是一场跌跌撞撞的修行。我若替他避开所有坎坷,他便永远学不会在泥泞里站起。
我独自走向小路,早已看不到儿子的身影。雨后空气凉得像山泉,凉丝丝地渗进衣领。空旷无人的小路一直向前延伸。两侧群山沉默如亘古的守望者,仿佛只需我一声呐喊,便能将胸腔里淤积的忧伤悉数震碎。
路边大柳树垂着千万条碧绿的丝绦,风一过,便簌簌地喘息。它和我一样,呆呆地杵着,像被时光钉在原地的标本。枝头的小鸟叽喳不停,像在争论什么,又像在徒劳地重复着无人听懂的歌。它一定很烦很累吧?可连它自己都说不清这份疲倦从何而来。
河水轰隆隆地奔涌,像在催促什么。我加快脚步,生怕他等不及我赶到,就独自溜到水边去摸那些滑溜溜的石头。可转念一想——这条河,终究要他自己去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