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那口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我,半天憋出一口气,唉真老了你,看你眼角的皱纹,都赶上成龙大哥了。损我还不够,没招你没惹你的成龙也给带上了。
其实我知道自己老了,都好几年,没有正儿八经地站在镜子前仔细打量自己曾经的年轻,过去的风发了。不是没时间,而是有自知之明啊。看也就那么回事了,能少一点儿压力算一点儿吧,还能肆无忌惮地狠狠工作,傻傻开心。从懂事起,就感觉到自己一天天老去的速度,家里穷,家境难,逼迫着我急长大,可阳光不足,底肥不够,没长顺溜,能不老吗,少年便老成了,庆幸没白少年头。
年过不惑,惑却连连,也不知道古人是怎么总结的,什么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像我这样的穷三代,在该立的时候,没立好,一到不惑才感觉世事太紧,日子太快,惑不断,心多虑,也就老得快了,弄得皱纹着急赶场似的。
其实,看着渐去的青春,却不敢老。
孩子还小,上学的路还漫长,假如成绩好的话,初中、高中、大学,当我老了,谁来给她挣学费,谁来给她一份父爱的力量。母爱如溪,叮咚不息,父爱如松,高高站着,目光悠远,无须多言。当我长成了一个男人后,也就理解了父亲的含义。
为了孩子,不敢老。
伯父已老,我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依靠,过一年,就少365天,虽有磕绊,虽有相对无言,那都是两代人的常态。若我老了,他会老得更快。从我六岁开始,我们已经相伴走过了三十七年,一声言,几缕语,都是人世间最好的宽慰。只希望他平安,活得长久,这个世界就多了一份温情。
为了老人,不敢老。
妻子比我小,她的日子应该比我长吧,女人如花,应该让她尽情绽放。只怪我是坨养分不足的牛粪吧,她这朵花还开得不艳。我得努力活啊,若我老了,花儿受得了吗,风儿沙沙,雨点淅沥,它们又怎能懂。能站直着走,就不能让她来搀着,两只本能好好牵着的手,不能一下失去了重心。
人生就那么弱弱的几十年,能长一点儿,是一点儿吧,淡看生命,强争命运,不求荣华,只求安远。
不敢老,因为身上还有很多的不惑,得一个个整些许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