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一节谈到了甘露消毒丹是治疗湿、热、毒、三邪壅滞的方子,只要见到舌苔呈湿热之象,湿邪仍留连气分,弥漫三焦,无论见症为何,都可用甘露消毒丹治疗。
那么,甘露消毒丹是由哪些药味组成的呢?组方的意义是什么?
冉雪峰的《八法效方举隅》里面,把甘露消毒丹放在了《宣方》里面,方剂的分类,其中有一类叫《宣方》,什么叫宣方呢?
“宣可去壅,六郁各有微甚,各有忌宜,病变纷纭,统括于一宣剂之内。”宣方是治郁的方剂。甘露消毒丹出现于治郁的这个方剂类里面。
我们把甘露消毒丹拆开来分析,甘露消毒丹针对湿邪,主要用了两组药物。一组是芳香化湿的藿香、白蔻仁、石菖蒲,化湿而散湿,使气机流通,湿邪不聚。另一组是清热利湿的滑石、茵陈、木通,这三味药,都有祛湿的作用和通利的作用。导湿邪从小便而出。这两组药,前组升浮,后组沉降,分消湿邪,使气机恢复升降。
甘露消毒丹针对热邪,主要也用了两组药物。一组是轻清上焦的黄芩、连翘、薄荷、射干、川贝母,清热侧重宣透。另一组是清热利湿的滑石、茵陈、木通,清热侧重导下。
宣透与导下相伍,在分消热邪的同时,也起到了恢复气机升降的作用。
热聚则为毒,本方针对疫毒而设,但是,叶天士在组方时并没有过分强调解毒。为什么不强调解毒呢?湿热清化,气机流通,热不得聚,不解毒而毒自散。也就是说,这个毒并不厉害,如果是毒厉害了,或者是盘踞出现了老超了,我们该不该解毒?应该解毒。
但是,在这里提醒我们,在治疗毒邪为病的时候,流通气机要比解毒更重要。如果我们总是注重解毒,而不注重气机,这个毒解得越多,可能毒就生成越多。我们解毒的速度有可能跟不上生成的速度。这是甘露消毒丹给我们的提示。
本方组方着眼于给邪以出路,处处注意气机的流通。这个病证是由湿邪,热邪,毒邪三邪引起来的。而他的组方,注意到湿了,注意到热了,对毒注意得少一点,而更注重的是气机的流通,更注重的是给邪以出路,这是临床治疗上的一种境界。而我们现在在临床上组方,见病治病,有时候对这一点可能注意得不够。
比如说肝病,我们经常会说有毒,我们对气机的流通怎么样?流通的是气分的气机还是血分的气机呢?还有慢性肾病,我们在临床上治疗,我们注意到他的气机的流通了吗?无论是补虚也好,泻实也好,注意到了吗?如果注意到了,是注意到气分的气机流通还是血分的气机流通呢?这是需要我们去思考的。
还有一种很难治疗的皮肤病,大片片的红斑。从皮肤病专科来看,经常会用大剂量的清热解毒药和凉血活血药。便奇怪的是,这些患者用了大剂量的清热解毒药和凉血活血药,并且在比较长的治疗过程中,他的身体居然受得了,身体不觉得凉。治疗有效,但是,经常收不了工或者经常容易反复。我们去思考,这是为什么?我们用了这么大剂量的清热解毒,凉血活血的药,为什么血分里面还会有这么多的热毒呢?要嘛就是疗程遥遥无期,要嘛就是治疗缓解了很快又反复。这是为什么?这个热毒肯定有来源。我们这种清热解毒的办法是抓住他的结果了而没有去管他的来源。那来源从哪里来的呢?就是不通了。是哪里不通了呢?表面上看起来好象是血分不通,血分肯定有不通。那么血分为什么不通?有可能是气分不通了。有可能我们在比较长的时间治疗里面忽略了气分的不通,导致了我们这边在不停的解毒,那边在不停的生毒。如果从中医治病求本的角度,可能我们要对这个病的病机进一步思考,进一步治疗。
不单是皮肤科,很多科的病变都存在这个问题。我们如何能让他通,这个气机的流通,包括全身气机的流通,局部气机的流通。
甘露消毒丹,看起来做为时方,好象组方很随意,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如果我们这样分析过来,发现这个组方的境界还是很高的。至少我们面对一个病人,临时组方的时候,我们组方出来的境界不一定能高于这张方剂的境界。时时注意给邪以出路,时时注意气机的流通。
而服用甘露消毒丹,患者往往会表述咽喉清利,或胸脘清利,或头身清爽,自是湿去热清、气机流通的结果。也就是说,甘露消毒丹证,也同样是气机不流通的结果。只不过这种气机不流通和三仁汤气机不流通表现是不一样的,部位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