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银行

    确认这是一家爱的银行后,我走了进去,营业小姐笑眯眯接待了我,她羡慕地问:“又来存款了?”我略带得意点点头,把一个闪光的包裹递去,临走时,我听见她小声对旁人说:“他们夫妻感情真好,经常来存款。”

    我春风得意地步出银行,傲然地看着街面人来人往,富足的滋味真是不错,踏在人间的地面上,跟在天国的地毯上舞蹈似的,我感到很欣喜,终于,终于这社会开始重视情感的拥有而非物质财富了,爱得以度量化,这样的改变让社会价值观产生巨变,我在银行属于金卡用户,足以赢得人们的尊敬。

    通常的运作法则是,当你得到爱,或付出爱时,你的财富值就会增加,譬如,你给母亲带去一番问候,给孩子一个拥抱,向爱人投射一个爱的眼神时,计费系统就会自动计算出数值,在户头上给你加上;而当你和亲人闹别扭,做过一次昧良心的事,或是和爱人发生一次争执时,财富值就会下降,不得已,你只能去银行提取爱的存款来维持生计。之所以我喜欢亲自跑到银行存款,那是因为我想炫耀自己的财富,高人一等的滋味真是不错。

    所以,你才能看见和古代不同的社会现象——依在宝马车旁乞讨爱的人,双目呆滞,受尽人们不屑的眼光,而衣着普通的人频频出入爱的银行,倍受羡慕。各大媒体刊登着如何致富的秘诀,譬如,在枕头旁给爱人留一张小纸条,千万记得在孩子生日时,带他去自然中陶冶一番……

    清晨,我刚睁开眼,妻对我粲然一笑,她说:“我看见你昨天给我写的纸条了,我想说,我同样爱你。”我立刻说:“哈,那我又多一笔存款了。”妻有些吃惊,她摸了摸我的额头,问:“你没糊涂吧,我们哪里又来一笔存款?”我对她说了爱的银行的事,她愣了半天,继而大笑说:“你又做梦了吧,昨天的报纸还在,登有一整版的富人榜,是用美元排列的。”

    我颓然坐了很久。我做的是梦?也就是说,我当不了银行金卡用户,上不了报纸头条,人们甚至不知道我的爱情有多甜蜜?妻用手轻轻环住我说:“为什么要向世界宣告呢,我们相互爱着,自己知道就够了。”

    纵然清楚了现实财富的标准,我还是拨通了母亲的电话,送去了我的问候,放下电话后,我很满足。有那么一间爱的银行,它是不存在的,但是,它果真不存在吗?熟谙业务的人心里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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