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的院子里有两颗树,那是我去年在山上寻鸟时挖种过来的,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不管是书名还是当地人们的叫法,但他们大抵应该是树吧。
种下来时正是盛夏,叶子绿的让人发腻,油油的,粗壮有力。小树深埋,总是怕他们无法过冬,悉心照料,浇水施肥,定位阳光,哪里风寒,哪里气暖,颇有一种为人父母之感,不敢有一丝一毫地懈怠。冬日来临时,虽然叶子几乎枯黄落尽,但好在是活过来了。
春日里,他们又重新繁发新芽,绿的讨人欢喜,嫩嫩的,稍有阳光的照射,便如初睁之眼般诱人,在春雨的沐浴下,偶尔随着春风轻轻地左右摇摆,宛如在盆中戏水的婴儿一般。给人以一种旺盛的活力。
转眼又至深秋,眼前这两颗树虽还是嫩伢子,却也是满头白发。我本望他们能在此时多保留几分绿意,可却频频不随我意,只叫得大人时时徒增忧愁。想着要么换上一两颗万年青,却是因那几个春秋以至心中不舍。哎,这花草树木虽有四季,却无轮回,纵使生命不息,但也全无人情冷暖。只知春时生绿,秋到留黄。望着眼前这两颗长生,我不由得想起了,几日前,去参加A君母亲葬礼时的场景。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原来那时离去的是A君的岳母,A君的母亲早在我们相识之前便已故去,可他发来的讣告却言:吾母于某年某月某日因病仙去,谨择于某年某月某日出殡安葬,望请诸公前来吊唁。要好的朋友初始皆是疑惑,知晓后也觉得这事无可厚非。A君岳母待他如同亲儿一般,他应当视岳母为生母,入秋前岳母还同他们共住,听说那时岳母精气神相当乐观。只是那时主事的却是他的舅哥。
那日A君跪坐一旁,身形单薄,低着头,也无泪如雨下,嚎啕大哭,只是无言的在哪里抽泣,却尽显悲伤落寞之感,他的舅哥跪于首位却也只是无言地低头。
待到宾客散尽,A君却是把我们几个要好的朋友相留下来。换了地方,重摆菜酒,坐定后几人面面相觑尽皆无言。A君沉默片刻后便是嚎啕大哭,涕泪横流,双拳猛砸桌面,嘴里喊着“我没有妈了!”
心情平复后,A君才痴痴地说道:“你们觉得奇怪吗?这雨的轮回,是持续不变的,先是雨水,到河水,再到水蒸气,最后又变成雨水,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四边形的轮回,不增不减。而人不是,人是三角形的,你们看这是多么的奇怪。人是从一个起点,慢慢地,慢慢地上升,然后到达高峰,然后下落,一直落到与起点平行的位置而不相交。多么奇怪?起点是生,高峰是分离,最低点是死。上坡路是爱,下坡路是被爱,从无到有,从有到无,爱只会越来越多,被爱只会越来越少,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嗯?哈哈哈!”……
现在回想起那时的话,也只觉浑身乏力。人啊!人啊,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