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去世的时候,我有孕在身,葬礼也没能参加,一晃好多年过去了,我也已经很多年没有去祭拜过爷爷奶奶。
清明将至,想着今年要去爷爷奶奶坟上祭拜,又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奶奶家的小院,和小院里的人。
老房子没拆迁那会儿,奶奶家的院子很大,除了爷爷奶奶住,还有几家房客。院子的角落种了三棵粗壮的葡萄树,满院爬满了葡萄藤。本就热闹的小院,因为有邻居天天串门儿,越发显得门庭若市。
我的爷爷
每年刚入冬,爷爷都会买很多煤炭块,每天清晨早早地把堂屋打扫干净,炉子烧上开水,等待邻居们抱着茶缸来串门儿。春节的时候,通宵都有人打麻将、唠家常,热闹非凡。
记忆里爷爷对家人永远是冷漠严肃、不苟言笑的,对外人却慈眉善目、谈笑风生。
我用左手吃饭的习惯,就是在爷爷的训斥声中改过来的。吃烙馍卷了菜,就不许再用筷子夹菜。他老人家喝酒的时候吃花生米,我不许去拿了吃。没有给过我一分钱的零花钱,春节的压岁钱,也都是奶奶给。
即便是成年后偶尔去爷爷家看看他,也是坐不到3分钟,爷爷就赶着让我“快走吧,快走吧”,对着他老人家我也无话可说,他这一赶,反而松了口气,任务完成了,赶快走。
所以我怕他、也不想靠近他。爷爷过世的时候,没能参加葬礼,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或者愧疚。一直都认为,他的生命里有没有我都一样,我的生命里有没有他老人家也一样不重要。
仔细的想想,事情哪里会有那么简单?今生能得祖孙一场,也是生生世世都会在身边出现的人,怎么会不重要呢?
我的奶奶
奶奶家的锅台支在大门旁,有风箱的土灶台。每天都有邻居家老太太、小媳妇抱着面盆来烙烙馍(徐州本地的一种特色面食),奶奶总是笑呵呵的点火、支桌子,忙一上午帮着擀烙馍。
奶奶是特别善良热心的人,每天给邻居帮忙,搭人搭物的,从没有怨言,也不嫌麻烦。邻居们也会送来家里做的好吃的,互相品尝。
记得家里还有自留地的时候,我还上小学,奶奶有一片菜地,我和弟弟帮忙卖菜,弟弟称称,我收钱。有一次辣椒忘记了多少钱,有一个买菜的人说“辣椒5毛钱一斤,人家都是5毛卖的。”我和弟弟就信了,一呼啦围过来好几个人,辣椒全部卖完了,我和弟弟沾沾自喜,今天可以早回家了。等奶奶回来的时候,才知道辣椒是一块钱一斤,我们俩被骗了。奶奶也不生气,虽然这是她仅有的收入来源,她也笑呵呵的什么也没说。
结婚后有了孩子,奶奶虽然腿脚不好,也会过段时间就来看我们,偷偷的塞钱给我。奶奶还在的时候,隔三差五就去看她,奶奶先一步走了以后,只有逢年过节才去爷爷家看一看。
老院子的回忆
老房子拆迁的时候正值春季,葡萄树已经发芽,院子里已有些新绿。我们全家在院子里合影留念,每一个角落都不肯放过,因为要住进楼房,葡萄树也就此挥别,那是我儿时最美好的回忆,葡萄树没有了,记忆里葡萄的味道也找不到了。那一抹葡萄树的新绿,成了我对老院子最后的记忆。
爷爷奶奶现已沉睡在汉王附近的山上,老院子陪着爷爷奶奶从初为父母到年华垂暮,陪着父亲和叔叔姑姑们从呱呱坠地到为人父母,陪伴我们这一辈孩子整个童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那热闹的小院。
我想念的,是属于老院子的童年,还是童年里的爷爷奶奶?老院子里有和睦的邻里、房客,有阳光透过葡萄藤洒下的树叶斑驳,有巷子里时近时远的吆喝叫卖声。
我的小院里也种了葡萄树,又是一年春来到,每年春季葡萄树发芽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奶奶在葡萄树下生火做饭的身影、爷爷抽袋烟的咳嗽声。我仿佛又听见奶奶说,“珍儿,零花钱够吗,再给你2块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