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末,早晨来到郑州东区的湿地公园,看见芦苇和睡莲,萱草和棣棠。让人想起《诗经》,想起里面那些优美的句子。
顺着郑东新区再往东走,是圃田,几千年前,这里是母亲河湿地大泽,云梦氤氲,那时也正是诗歌文化的早晨。
圃田之意,是大块的田野。西周时期,这里是周天子打猎的地方,《诗经.小雅.车攻》有“东有甫草,驾言行狩”,即是周宣王会同诸侯在东都田猎的叙事诗。朱熹注云,“甫草,甫田也,后为郑地。”
明清时期,“圃田春草”和“凤台荷香”“汴河新柳”等,被称为郑州八景之一。遥想那时,一定是绝胜烟柳,春草碧绿,风荷无垠。
记得十多年前,我还曾带着婆婆和年幼的孩子,祖孙三代来到这里观看荷花,一望无际的田田荷叶,间杂着一方方整齐的稻田,路边荷塘的水中,还时不时看到银色的水蛇在游弋。一派淳朴宁静的田园风光。
乡间小路上迎面走过来一群昂首挺胸、摇摇摆摆的大白鹅,刚上幼儿园的儿子,兴奋的跺着脚大叫:“妈妈,妈妈,你看它们在跳舞呢!”
我一看不禁乐了,那些趾高气昂、扑闪着翅膀走路的肥鹅们,确实像一群欢腾的舞者!
不久之后的夏天,当我带着亲友们又一起来观赏荷花时,却怎么也找不到荷塘的影子。我茫然地指着荒芜的土地对他们解释:“我明明记得就在这一带啊,怎么说没就没了呢?!难道我们走迷路了么?”
站在废墟和荒地间想了半天,才醒悟:原来荷塘已经被填了起来,现在的这里,是将来名叫郑东新区的建筑工地,看那不远处的塔架和工地,正在热火朝天地准备大干一场呢。
于是我们开车又向东边的田野走了很远,快到中牟县城那里,终于才发现几池小小的水塘,采得几枝粉色的荷花,在晚风中吟咏而归。
又过了一段时间,去开封出差,路过这里,见鳞次栉比的摩天高楼工程,像巨大的茧蛹一个个地竖起,塔吊在空中,像巫师的魔棒,挥来舞去。
等到那建筑主体工程结束,外墙粉刷好后,它们又化蛹成蝶,一个个展开了漂亮的羽翅,在夜的黑暗中,闪着沉醉的霓虹光彩。
不断路过此地的我,时见新楼如高山,一幢幢气派地矗立起来。
郑州也终于在城市化和房地产的跨越式发展中,有了些大都会的模样。
曾经的圃田荷塘,在这里就像梦境一样消失了。
今天,一大家人,还有我的小狗尼莫,在这个美好的早晨,一起来到新建成的郑东新区湿地公园踏春。
这片湿地包围在高楼大厦之间,昔日圃田的万顷沼泽已不见,云梦大泽也只剩了想象。如今只保留这一小片美丽的湿地公园。
今年的春天姗姗来迟。
节气虽已是初夏,清晨却仍似春天般清新。往年四月末就能听到的布谷鸟叫,今年在城中似乎断绝了音讯,但在这里,在这片珍贵的湿地公园里,我又听见了它高亢有力的叫声,像春天活泼泼的心跳。
小狗尼莫在草地边欢蹦乱跳,遇到一只异性小宠物犬,两只狗狗在嬉闹了一会后,因为主人们的分散而离别。
小姑说:“今天尼莫好高兴啊,偶遇一个帅哥。”
呵呵,听小姑言语,我也浮想联翩,这多么像是诗经里的诗句:
野有蔓草,
有美一人,
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
适我愿兮。
这是《诗经.国风. 郑风》里的歌谣,从圃田向南不远,现在的新郑就是古时的郑国。
《诗经.郑风》里还有一首优美动听的《子衿》:
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小姑想必读过《野有蔓草》和《子衿》,我和她的念头联想,与几千年前的歌者惊人的相似。
这是诗歌文化的魅力,历久弥新,绵延不绝。
历史终是在不断向前进。
不久的将来,郑汴融城,圃田既没有圃也没有田,只是作为一个地名显现。
消失的消失了,新建的在新建。文明从远古延续,再被未来承传。农耕生活方式,在今天我们生活的都市里,早已经被改变,但《诗经》中吟唱的人类情感依然,诗意仍然在人世间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