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琪,是南滨一中(七)班的学生。这一切的改变……都要归咎于那一天的相遇。
那是我刚入南滨一中的时候,班里的同学虽然陌生,但不乏热情自来熟的。坐在我右前方的小珊就是其中一个。她听到我姓吕,就笑着调侃我道:
“吕优琪,你和你爸爸都是吕布的后代吗?那会不会有带兵打仗的天赋呀?嘿嘿——”
我一惊,心下发毛,因为……我不和爸爸一个姓……懂事之后,我接着这个问妈妈,问她,我为什么不和别人一样随爸爸姓,妈妈当时似乎有点慌张,踌躇半晌,说,这是因为她想让我跟她姓。我不信,但再问,妈妈都会岔开话题,对此闭口不言。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我望着小珊清澈的双眸,不禁心虚,我尴尬的笑笑,挣扎着,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小珊到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道句你怎么还害羞呢又转身和小雨聊天了。
刚开学的第一天还是挺清闲的,我哼着歌独自走出校门就看见了等在校门口的爸爸,我暗暗欣喜,提速冲去,匆忙中似乎还撞到了谁,只来得及道声抱歉,连那人的相貌都没看清。一把拉开车门,借着惯性滑进后座等不及卸下书包,连带着座椅抱住爸爸的脖子,我笑着向爸爸撒娇问他,这次能休息几天。爸爸也笑着松开方向盘,轻拍我的手,随即似是想到什么,叹气道:
“优优,爸爸太忙了,这次恐怕……后天就要走了。”
“什么?!”
我一下泄了气,无力地滑回后座,爸爸扭头看向我,欲说还休。汽车发动,我别过头靠在窗边看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只是那张笑颜呆滞,她好像正朝着我们的方向看,满脸的都是不可置信。不可置信?我撇了撇嘴,颇为不解。小珊……小珊……对啊!小珊的全名是闫珊呀!一个危险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思虑再三,我还是打算冒险一次。我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子,撑在两个座位之间,前探,努力扯出一个笑,说道:
“爸爸,我发现了一个很巧的事儿欸,我们班坐我右边两个位置的同学和你一样,也姓闫欸,好像叫……哦对,闫珊!是不是很巧啊?”
爸爸的笑容兀的一滞,呼吸明显变得粗重,我暗觉不对,爸爸的表情……怎么这样奇怪……一时间,车内一片寂静,我轻咦一声,爸爸似是终于被惊醒,略有些尴尬的冲我笑笑,道声是,又慌忙别过头去。
随后的一路缄默无言,我跟着爸爸上楼,木质的楼梯咯吱咯吱响个不停,思绪也咯吱咯吱颤了又颤,搅成一团,他们为什么露出那样的表情,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优优,发什么呆呀,来,把包给我,快进屋——”
看着妈妈的笑脸,闻着饭菜的香味,刚刚的一点念头瞬间消散。我不由的也笑起来,将书包递给妈妈,全身心都被眼前这个温馨的家给安抚,治愈。
餐桌上一切似乎又归于正轨——妈妈和爸爸时不时给我加菜,问我几句关于学校的事儿,当然了,我和爸爸都默契的避开了小珊的事儿,毕竟这个时光来之不易。
解决了晚餐,我提着书包向卧室走去,余光瞥见妈妈依偎在爸爸身侧悄声说话,
‘他们真恩爱呀’
我不由感叹,笑着把门关严实,或许,他们要做更亲密的事儿呢。
好不容易写完作业,我伸了个懒腰,轻轻推开房门,看见爸妈房间的门半掩着,一缕光顺着门缝透出。我当即改变了路线,上前一步准备帮他们把门带上,就听见爸爸的声音:
“……接优优的时候可能被珊珊看到了……我要回一趟南岸路……不能让她起疑……那你和优优恐怕会被针对的……”
“……快去吧,不用急着回来,千万不要暴露了……优优这辈子怕会被我毁了……呜呜呜……”
我不敢再听下去,急忙后退,虽然对话含糊不清,但……也不难猜出什么。怎么会这样呢……妈妈……不是爸爸明媒正娶的妻子么……我不断摇头,仓乱的逃回房间,滑坐在床上,脑海中回环往复的都是这段对话,小珊诧异的表情,和爸爸不正常的惊慌……那个答案,已经在心中了。我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向现实屈服。
心中无限凄凉,原来我不姓闫根本不是因为妈妈想让我随她姓,而是因为她是别人感情的插足者,所以我压根儿不配姓闫;原来爸爸不能常回家根本不是因为工作忙,而是因为……这儿压根儿不是他的家。
我仰着头,眼中泪花闪烁,突然好想笑啊,笑我自己。我整个人从床上滑落,倚在床边,笑得浑身颤抖,积满眼眶的泪水随着身体的浮动落在地上,轻轻的,不久就无踪无迹。骄傲如我吕优琪,原来只是个无名无份见不得光的私生女,真是讽刺啊。我吸了吸鼻子,呼出一口气,闭上眼,又挤出一滴泪。笑止,脸上却已满是水迹。
再次睁开眼,已经没有眼泪可以哭出来了。悲凉是不免的,可是那颗颤抖的心平静下来了。我想,它应该是累了的。那天,一向爱干净的我没有洗漱,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我靠床坐了一晚上,想以后该怎么面对父母,怎么面对自己,怎么面对小珊。越想越对不起小珊,对不起她的妈妈。是因为妈妈抢走了爸爸,小珊才会少一些父爱,她的妈妈才会被背叛。可是真的要怪妈妈吗?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的只有结果,那个结果就是我了。
门外响起悉悉嗦嗦的脚步声,我突然有些瑟缩,放缓呼吸,努力的将自己融进黑暗。水流声伴着细微的人声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脚步声再次响起,又是一阵被褥摩擦,最终归于夜的静谧。我舒了口气,放松下来,随即又是一愣,我这是……在躲爸妈?可是我明明……没有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