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秋的二爷爷是大队书记,长得高高胖胖的,肚子大大的,嘴角边上有一个瘊子,在依秋的映像里,他走路时是从来不看路的。
依秋觉得他们家一定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家,因为他们家有全村唯一的电视机,唯一的VCD,唯一一家可以人不在家电风扇照样开着的人家。隔三差五就有人拎着一麻袋也不知道是啥的东西去他们家。他们家吃饭时经常是把门栓起来,有时依秋和弟弟妹妹想去他们家看电视,推门推不动,便从门缝扒着望进去,门里就是他们吃饭的地方,他们正在吃饭,有五六道菜,鸡肉,猪肉,鱼肉全有了,依秋和弟弟妹妹们馋的口水都要流下了,因为他们已经不记得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这段时间连米饭也吃不上,每天吃点玉米糊稀饭,搭点奶奶做的饼,依秋和弟弟妹妹经常因为看到中午又是一锅稀饭而唉声叹气,随便扒拉两口便放下碗筷了,因此三个人连同三叔家的儿子依晨一起都面黄肌瘦的。
三叔看到他们扒拉在二爷爷家的门缝上,气不打一处来,拎着他们的衣服给揪了回来,回来又给一顿骂。依秋是老大,又被一顿打,最伤依秋心的是那句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还能要点脸啊?从那以后依秋再也没有扒过二爷爷家的门缝,看见依甜或者依明去扒也会把他们揪回来一顿数落。
依秋家难得吃一顿饺子通常是在家里买了猪板油回来熬油之后,因为剩下的油渣不能浪费,难得的一顿荤,奶奶便会用来包饺子,依秋不喜欢吃,因为觉得油渣苦苦的,但是总是要比每天玉米稀饭要好喝了。一家人除了几个孩子,大人都吃得极香,这个香味也把隔壁二爷爷家给吸引了,不一会儿二爷爷拿了一个大汤碗笑嘻嘻的过来了:“呦,大嫂子,家里包饺子也不叫我啊?”奶奶不好拒绝,只得回一句:“要多少,自己去盛!”“好嘞!”二爷爷是不会客气的,走上锅台拿起漏勺就盛,汤碗盛的满满的端起来就走。
走了以后,三婶的脸都气绿了,骂骂咧咧道:“你们老两口就是太心软,他们家吃饺子什么时候想起你们了?我们家难得吃一次说来就来了,而且还次次都来,来了还一点不客气,拿最大的碗盛了就走!”爷爷不说话,奶奶也只得回一声:“他跟你要你能有什么办法拒绝?再说家里有时候办什么事还得指着他呢。”三叔听了更气不过,道:“我们家指望过他什么事,他什么时候想过我们家?当年我……”爷爷刷的一下扔了筷子,铁板着脸,一家人没人再说话了。
当然,二爷爷家也不是一毛不拔。有一回,二奶奶笑嘻嘻的端了一碟子油煎饺子过来,把依秋家感动的不行,他们家从来不包油渣饺子,要包就包肉的,大人们都没舍得吃,几个孩子先狼吞虎咽起来,依秋分到了三个,吃起来那叫一个香,只是稍微有点酸酸的。盘子里还有两三个,大人们你推我让的,最后给了三婶,三婶想去蘸醋,依秋说:“三娘,不用蘸醋,里头放过醋了。”三婶有点纳闷,咬了一口,又闻了闻,不对,这个饺子坏了。那天晚上,四个孩子除了依秋好点,其他三个上吐下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