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天读矿工诗人陈年喜的《活着就是冲天一喊》,今天读其中一篇《扶杖的父亲》,文中一句“时间的鞭子在后面赶着,他蹒跚着拄着拐杖往暮年里越走越远,我们远远地看着,都无能为力。”,瞬间戳中泪点,那个步履蹒跚的老父亲呈现在我面前的书页上……
记忆中,我的父亲身体强壮,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他对老伴以及孩子的声音,洪亮且严厉,以至于我们听到他的声音怕得心一缩身一紧,大气不敢出一声。母亲也是怕他的坏脾气,不管他说得对错,只能照做。在我们心里,他的话就是圣旨,不敢出一言以复,不管对错,照着执行就是。在我们心里,他就是家里的暴君。
年纪大了之后,父亲脾气收敛了许多,也许是发不动脾气了。娘在世时,经常跟他絮叨他的不是。我问:“他不发火吗?” 娘说:“我不怕他,发火也跟他说,都让了他一辈子了。” 可能是年龄大了,我们都看出来父亲和以前不一样了。
每当我们在娘面前说起父亲的不是,娘总是说:“不能这样说,你爹也不容易,两三岁上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没人疼,没人爱。” 我们渐渐理解了父亲,在心里谅解了他对我们的“坏”。
2019年,娘查出病来,老父亲伤心地经常偷偷哭泣,每每看到他,两眼通红,噙满泪水。多少个日日夜夜守在娘身边,寸步不离,虽偶有拌嘴,但对娘是发自肺腑的心疼。一年之后,娘离我们而去,父亲更苍老了。
以前没注意,现在每天都要去他那边,陪他说说话,送他爱吃的菜,但是明显饭量少了很多。我说:“不要在家里闷着,好天气就出去走走,活动活动消化好,腿有劲。”他很听话,每天上午和下午都出去溜达溜达。
一日我下班步行回家,远远看到一个老人走来,走起路来像是没根一样,飘飘的,有气无力,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单帽上,又带着口罩,快到近前,我认出他来,他对我说:“天这么冷,穿暖和点,别感冒了。”
突然间觉得,父亲是那么老了。时间的鞭子在后面赶着,他蹒跚地往暮年里越走越远,我们无能为力,只有用心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