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768—824年),字退之,唐代文学家、哲学家、思想家和政治家,是一位杰出的历史人才,他的影响使无数帝王将相相形见拙。苏轼对他的评价是:“文起八代之衰,道济天下之弱。”这实在是至评,但实际上还应该加上一句:“政恤苍生之苦。”韩愈是一位力挽狂澜的志士和斗士,是一位值得永远纪念的先贤。
文起八代之衰。韩愈是人们推崇的唐宋八大家中的第一家。他的文章众体兼备,举凡政论、表奏、书启、赠序、杂说、传记、祭文、传奇、墓志,无不擅长。其论说文气势雄浑,结构严谨,逻辑性强,名篇如《谏迎佛骨表》、《原道》、《原毁》、《争臣论》、《进学解》、《师说》等;记叙文则爱憎分明,抒情性强,名篇如《送李愿归盘谷序》、《送董邵南序》、《张中丞传后叙》、《祭十二郎文》、《柳子厚墓志铭》等。韩愈的文章写得雄奇奔放,风格鲜明,语言上独具特色,注重锤炼,推陈出新,许多精辟词语已转为人们经常使用的成语。韩愈写诗力求新奇,以文为诗,重气势,重独创,对宋诗影响颇大。但韩愈的文学成就远不止是自己的创作实践,他的最大功绩是团结和带领柳宗元、刘禹锡等一批有识有为之士,大力倡导古文运动。所谓古文运动,决不是复古倒退,而是改变汉魏六朝以来的骈体文,大力纠正专讲形式、过度追求文字技巧而忽视实用的绮丽文风,恢复先秦时代的散文体,提出学习古代圣贤之文“师其意,不师其辞”,提倡“唯陈言之务去”,去陈词滥调,力争有所创新。韩愈领导的古文运动是成功的,致使“古文自唐以来为一大变”,一改淫靡文风,苏轼称其为“文起八代之衰”,对后代文学理论的发展和文学实践活动有着非常积极的影响。
道济天下之弱。《原道》是旧本《韩昌黎文集》的开篇之作。韩愈这篇论文不仅被南宋文学家黄庭坚誉为文章的典范,清人沈德潜评价“为《孟子》七篇后第一篇大文字”,还是韩愈重振儒家之道的经典之作。韩愈所处的中唐时代,是整个唐王朝由盛转衰的过渡时代,外有藩镇割据,内有宦官作乱,思想界更是有许多人弃儒以从佛、老,有些人甚至附会佛、老以为儒。在这一背景下,儒家学说的真谛就被歪曲了,这就不能不引起韩愈的忧虑。封建时代,儒家思想是国家维系思想道德和社会秩序的带有根本性的思想和哲学体系,怎么能恣意歪曲呢!韩愈以继承和宏扬儒家仁义之道为已任,在《原道》中分析儒道是怎样被蒙蔽的?世人为什么好佛、老?如何才能恢复儒家思想的正统地位?文中鲜明地提出“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的主张。同时,他在文学创作中提倡“文以载道”。在韩愈那个历史时代,韩愈倡导恢复纯正的儒学,类似于我们今天弘扬社会主义价值观一样,是具有历史进步意义的。明代茅坤提出:“辟佛、老,是退之一生命脉。”苏轼则评价为“道济天下之弱”。
政恤苍生之苦。韩愈不仅是一位卓越的文学家、思想家,也是一位体恤民情、关心民瘼的政治家和实干家。他一生无论在朝廷还是在地方任职,都以国家为念,以苍生为重,真正是尽力奉献,他的功绩彪柄史册。贞元十八年(802年),韩愈任监察御史,发现京畿大旱,灾民流离失所,饿殍遍野,而有司却虚报政绩,重敛如故,灾民苦不堪言。韩愈一腔怒火,上书《论天旱人饥状》,如实反映民间疾苦,谴责权臣作弊,请求缓征赋税。这一奏状不但未蒙采纳,他反而遭谗贬官为连州阳山令(今淮安一带)。三年任职,深入民间,参加耕作和鱼猎活动,爱民惠政德礼文治,史称其“有爱于民,民生子以其姓字之。”韩愈针对“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给国家统一和百姓福址带来的严重危害,极力主张国家统一,反对藩镇割据。元和十二年(817年),协助宰相裴度,以行军司马的身份,平定了淮西叛乱。长庆二年(822年),身为兵部侍郎的韩愈,只身匹马,冒着生命危险,赴镇州宣慰乱军,硬是凭着一身正气,一番正论,折服了乱军首领,不费一兵一卒,避免战乱之苦,平息了镇州之乱,史称其“勇夺三军之帅”。
元和十四年(819年),唐宪宗派遣使者去凤翔迎佛骨,京城一时掀起信佛的狂潮。当时全国和尚道士有40万之众,每人需要五、六个农民养活他们,加上不少官、民毁家佞佛,佞佛已成为社会一大公害。韩愈不怕逆皇帝圣意,以《论佛骨表》上书直谏,恳请将佛骨“投之于水火,永绝根本,以绝天下后世迷信疑惑”,并表示由此引起的“一切灾殃,由臣承担。”唐宪宗览奏不但不为醒悟,反而雷霆震怒,要对韩愈处以极刑。多亏众臣求情,韩愈才得免死,被贬到朝州剌史任上。任职八个月,韩愈驱鳄鱼,办乡校,放奴隶,修水利。自此后千余年来,潮州文化成为具有个性特色的地域文化,潮州地区成为礼仪之邦和文化名城。
元和十五年(820年),韩愈调任袁州剌史,任职九个月,办了一件“禁隶”的大好事,采取以工抵债的方法,赎出奴隶700多人,当地人建昌黎书院表示纪念。长庆三年(823年),韩愈晋升京兆尹兼御史大夫,素称复杂难治的京兆之地,韩愈治理仅年余(直至次年病故),就使这里社会安定,盗贼止,米价不敢上涨。韩愈把他的政治理想付诸治政实践,成为青史留名、百姓感戴的好官。
现在纪念韩愈,不仅仅是为了传承优秀传统文化,更为重要的就是弘扬他敢领风气之先的精神,力挽狂澜的气概,情系苍生、敢作敢为的品格,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风范。(文/韩立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