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剃光头

      兰贝贝看着赖床的丈夫，叹息一声，推门欲出，丈夫大栓慢吞吞地翻身叫道：“哪去？”贝贝道：“买菜去。”大栓说：“地里还有活没干，就知道买，不下蛋光吃米！”贝贝说：“下蛋是一个人的事吗！”

       大栓说的“下蛋”指的是干农活挣钱，贝贝说的“下蛋”多了一层含义，大栓满眼冒火，说道：“你没事拿老子开涮，老子娶你为的啥。”贝贝说：“不就是为了得到我吗。”“操！”大栓撕掉了上衣，纵身扑倒贝贝，裤带还没解开，便手捂胸口咳嗽起来。他从贝贝身上退下来，耸着头坐在炕沿上，如败军之将，突然，大栓一巴掌打在了贝贝脸上，骂道：“就怪你这狐狸精！”接着上前抡起胳膊打她，贝贝知道他打不了几下就得中场休息，硬抗一会，待其力尽，就跑出屋外。

         兰贝贝是个漂亮的女孩，过去几年里她拒绝所有男子的追求，因为她心里藏着一个人，一件事。贝贝十六岁那年，表哥得了哮喘，卧床不起，为了采药治病，她独自走进后山，正行走间，发现不远处有头硕大的黑熊在饮水，这畜生伸出舌头大口舔水，似乎没注意到近处有人，可是黑熊嗅出了贝贝的气味，便猛转身，死死盯着她。贝贝吓得灵魂出窍，她也听老人讲过见了黑瞎子千万别跑，因为人跑不过熊，惹恼了它，人便死路一条。但小姑娘哪有这般定力，正要转身逃跑，突然有一只手从身后按住自己的肩膀，警告道：“别动！”只见一名二十几岁，身着军装的小伙子，一步跨在贝贝身前，对着黑熊大声地吼叫，同时上蹿下跳，用手捡起石头砸向地面，黑熊的眼神慢慢怯了，便转身离开。

        两人结伴走出山林，一路有说有笑，春心萌动，下山分开后，贝贝便再也见不到他，她后悔当时没有问及小伙子姓名住址，从此便只在梦里与他相会，几年过去了，梦终究还是梦。后来，贝贝表哥病重，村民大栓家有积蓄，答应只要贝贝过门，就拿钱送她表哥去城里看病，贝贝圆不了心中的梦，一气之下嫁给了浑身是病的大栓，婚后的大栓无法生育，家中积蓄也不够给贝贝表哥治病，并很快用完，贝贝充当家中的主要劳力，伺候大栓一家人。

       经过这场吵架，大栓的疑心病犯了，他觉得贝贝嫌弃自己，准得学那些返群的猫狗，找男的行快活，他一拍大腿计上心来，非要领着贝贝去剃头，“剃个光头，看谁还敢碰你！”

        恰好几天前从外地来了一名叫振祥的剃头师傅，手艺不错，就是人长得丑，瞎了一只眼睛，还驼背，走起路来非常吃力。这天，振祥见到大栓带着贝贝来剪头，顿时浑身一震，数年前那个被自己从熊口中救出的女孩就在眼前，他是为了找她而来，但还是晚了，贝贝嫁人了。这一点好像也在意料之中，振祥在心里苦笑一番，就算她没嫁人，自己现在这幅样子，还配得上人家吗？自己远道而来其实就是看看这个早年打动自己的姑娘，图个心理安慰。

        振祥想：给她剪个头，也算满足了自己那份相思之苦，然后，就永远离开这里。他用那只独眼偷偷地瞄了贝贝一眼，问剪什么头？大栓替她回答：“光头。”振祥一愣，大栓说道：“怎么，不会剪吗？”振祥低着头道：“没有我不会剪的头，就是怕你们后悔，再长出这么长头发可不容易。”大栓道：“不后悔，这头型才栓得住媳妇，快剪吧。”振祥转过身，面对着贝贝，道：“坐下吧。”贝贝被他的丑模样吓了一跳，小声说句“对不起”便坐在椅子上，振祥熟练地打开货架抽屉，从里面取出肥皂、梳子、推子、剪刀，贝贝闭上眼睛，一副上刑的表情。振祥手中的推子如推土机一样，一会功夫就把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剪落，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贝贝觉得推子贴着头皮行走，如同按摩，十分舒服，她看着满地落发，泪流满面。大栓看得傻眼，他从没见过技术这么好的剃头师傅。

        振祥把围裙四下里抖开，那星星点点的头发屑随风飘散，大栓有肺病，受不了飘散的头屑，转身跑开几米不敢回头，振祥偷偷往贝贝手里塞了一只黑色的小瓶，悄声道：“这是生发秘方，每天来这里找我拿药。”

二、拜师

       接下来的几天，振祥没有走，贝贝每天都偷着来他这取生发秘方。每一次，振祥都不敢直视她，贝贝觉得振祥丑，但是心地很善良，只不过对人有些冷淡，他每次都把药往自己手里扔，好像都不敢触碰自己的手。

       时候不长，贝贝的头上已经长出了浓密的头发，她平时用头巾裹着头，不叫大栓发现，没事时就偷偷摸着刚长出的头发，心中万分感谢振祥的帮助。

        这天，贝贝找到振祥，要拜他为师，振祥道：“我不收徒弟，再过些天就离开这里。”贝贝哭着说：“你是好人，我想学手艺赚钱给哥治病，不想干庄稼活了。”说着，她跪倒在振祥面前泪如泉涌。振祥看着心疼，叹息一声道：“只怕你家大栓不同意，他可是个爱吃醋的人。”贝贝仰头说道：“我那丈夫只喜欢钱，他若知道我和你学手艺赚了钱，便不会吃醋。”振祥沉默不语，心中着实犹豫，贝贝只当他同意，纳头便拜：“师傅在上，让小女子上刀山，下火海，我兰贝贝敢有半点犹豫，不得好死！”振祥哭笑不得，十年前自己离开贝贝后，便赴朝作战，想见也见不到她，如今，战争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想离开她时却又走不了，命运为何如此弄人！

        贝贝拜师的消息很快传开，大栓的朋友王二麻绘声绘色地向他描述今后的形势，“先做你媳妇师傅，然后是干爹，再然后给你带绿帽。”大栓不以为然道：“要说别人有可能，唯独跟那个独眼龙没可能，哪个女人跟他搞就是瞎眼了。”王二麻说：“人家一个月挣多少，你挣多少，就算他振瞎子变成熊瞎子，女人也得跟着跑。”大栓眯着眼，冷冷地说：“她敢！”“不得不防呀！”大栓道：“当然要防，这么着，你帮我给他捣点乱，看看我家娘们是不是护着振瞎子，如果他俩有奸情，我就宰了他们俩。”

       振祥教贝贝很认真，他认为这是缘分，自己曾朝思暮想的姑娘成了自己的徒弟，他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

      当振祥费力地讲解推子的开合频率，描述力道随手臂移动而产生的变化时，贝贝总想要师傅握着自己的手使推子，感受他讲的技术。振祥把独眼一瞪，说：“看不会吗，真笨！”贝贝心里赌气，怪师傅太保守。不过她注意到，振祥时常偷偷看着自己，面露欣赏之态，他对自己的关注那样奇怪，那样隐秘，这令贝贝在感谢师傅之余又多了一些防范之心。

         振祥要贝贝当街吆喝“剃头嘞”，贝贝只小声喊了半句，便臊得满脸通红，用手捂住嘴巴，生怕被人发现，把振祥逗得大笑，而贝贝要求振祥硬气一点，不要被人欺负，振祥也同样无法做到。

        王二麻又来了，他又一次加号到前排并大声呼喝，吓跑许多顾客，振祥同样默然无声地给他剪头。贝贝实在是忍不住，脱口说道：“王二麻，你个没良心的，跟我丈夫是铁哥们，却来坏我师徒的生意！”话没说完，振祥指着贝贝大骂道：“闭嘴，你才来几天，学会骂客人了，再有下回，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贝贝实在委屈，万没料到替师傅出气的后果是被他当众臭骂，也没料到师傅在强人面前卑躬屈膝，对自己却如此霸道，她委屈地蹲在地上，泪如雨下。事后，王二麻悄悄把经过告诉大栓，大栓笑着说：“那瞎子当众把贝贝骂哭了，说明他们没啥奸情！”

       贝贝并不知情，她怪师傅让自己当众出丑，从此以后，再也不愿和他多说话了，哪怕那些淘气的小孩跟在二人身后，用顺口溜嘲笑他们“瞎子娶个大姑娘。”贝贝也只好忍着泪，加快脚步走在振祥的前面，振祥则回头递给孩子们一些糖，让他们散了。

        可是，大栓还是担心老婆跟振祥有奸情，所以贝贝回家后，经常遭到他神经质地盘问，有时被问急了，贝贝也会发火。大栓恨恨地对王二麻说：“找机会再教训一下那个振祥，等我老婆会赚钱了，不需要他了，我再找他算总账！”

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振祥对贝贝说对不起的时候，贝贝幽幽地摇头，说师傅大恩大德，自己没什么委屈。振祥问贝贝为什么会嫁给大栓，贝贝说因为找不到最好的，就想找个最差的吧！振祥笑着问最好的在哪，干嘛不去找他，贝贝说那个人在十年前把自己从熊口中救出来，后悔分开时没问住址和姓名，如今再难寻觅。振祥心跳加速，几乎要脱口而出，自己就是那个人，可是他一眼见到自己倒映在水盆中的丑陋的脸，这话便噎在喉咙里，他想：与其让美好的追忆破灭，不如让她永不再来！

        也许是振祥的生发秘方起的作用，贝贝的头发长得又黑又长，振祥一个劲称赞：“好一头秀发，再加上为师的手艺，定是一副佳作！”于是，振祥亲自操刀为贝贝理发，贝贝感受着师傅那精湛的手艺，突然觉得师傅的体温，和他身上发出的男子的气味，让她心乱如麻。此后，贝贝常责怪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每当师傅给自己剪头时，便感到全身如被电击，那麻麻的酥软从头上传到双乳，再传到下身，最后直达脚底，这感觉即舒服又令人害臊，贝贝觉得不是自己中了邪，就是师傅施了魔法，于是在一天夜里，她来到师傅住的院门外向内偷窥，却见到师傅用手捧着一根用碎发编织的辫子，一边抚摸，一边亲吻。贝贝对自己的头发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他一见振祥手中的辫子，就知道是师傅把自己剪掉的头发收拢起来编织而成的。贝贝恍然大悟，自语道：“我说最近怎么总觉得不对劲，原来是师傅在捣鬼，不想一个如此善良老实人，竟然心思龌蹉至此!”当她快步跑开时，弄出了声响，振祥立刻扔掉了手里的辫子，呆呆地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看着门外。

       第二天，贝贝没去振祥铺子里。

       到了第三天，贝贝下定决心跑去跟振祥提“分开”，刚进铺子大门就被眼前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吸引了，这男子似曾相识，不，就是他，不会错！贝贝的心在狂跳。

       振祥瘸着腿上前介绍道：“贝贝，他是我弟弟，叫振东，特意来看看我的，振东，这就是我的徒弟兰贝贝！”

       振东也同样被贝贝的清秀容颜，和婀娜身姿所吸引，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同她攀谈。贝贝要离开振祥的决心瞬间瓦解了，面前这个男人，很像十年前救自己于熊口的恩人，可是他为什么不对自己说出那段经历，难道他结婚了？难道自己的样子变了？贝贝满心疑虑，只好压下重重好奇心，央求师傅多留振东几天，恰好振东提议要和哥哥学习手艺，振祥闪着那只深邃的独眼，默默地同意了。

       从此，振祥带着两个徒弟做工，生意也比从前好了，可是振东不像哥哥那样低调，喜欢与人竞争，他经常批评哥哥做人太老实，容易挨欺负，贝贝很同意这个观点，自动站到振东的一边。她平日里很关心振东的往事，又不好意思多问，每每深情地注视着他，哪怕夜里也喜得笑出声音。

        大栓发现最近贝贝有些不对劲，疑心振祥那边有什么奸情，便派王二麻来捣乱，王二麻撺掇村里的恶霸李三邀请振祥师徒去理发，顺便观察振祥、振东和贝贝之间是否相互呵护。

        振东和贝贝认为老实的振祥会推迟，或逃跑，不料振祥一口答应下来，振东和贝贝都劝说振祥：“这村霸不是好惹的，何必去自寻死路！”振祥笑笑道：“如果不去，便是对不起生意，对不起顾客，你们在家带着，我自己去便是。”贝贝根本不相信振祥会突然胆大起来，但见他执意要走，也不好阻拦，便和振东一同随他去了李三家。

         李三当头喝棒：“怎么才来？”贝贝想师傅准得吓得腿软。不料振祥谈笑自若，他赔笑道：“梁山有路不好走，兄弟来晚赔罪，好汉要剪什么头，我尽力而为！”李三常自诩梁山好汉，听振祥称呼自己为好汉，称家门外的路为梁山路，心中大为快慰，便说道：“给我剪个张飞头！”此时已有不少村民来看热闹，听了李三的话，都暗暗心惊：“张飞头”虽然威猛，却只适合魁梧之人，李三体态消瘦且没有胡须，剪了“张飞头”定然如同卷毛狮子狗一般难看，贝贝担心师傅吃亏，插嘴道：“师傅，剪张飞头不适合吧！”振祥一眼瞧见门口人群里鬼头鬼脑的王二麻，立刻喝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振东袒护道：“师傅，你别怪罪师姐，她也是为你好嘛！”振祥一听，气得道：“你，唉！”便不再说话，将手中白色围巾耍个花围在李三颈部，将那把推子舞得虎虎生风。第一推子下去，口中念念有词道：“金刚罗汉开路走！”第二下，又念道：“八百标兵奔北坡！”振祥一边念，一边挥舞着推子，如关公耍大刀一般，引得众多村民连声喝彩。李三兴奋至极，不住叫好，待剪完头后，李三对着镜子一看，开怀大笑，原来振祥剪的张飞头，只有威严之态，而无威猛之形，既符合他的头型身形，又显出威势，李三当下奖赏振祥两倍的钱。

四、灭熊

        自给李三剪完头，振祥便成了他的专用剃头匠，也从此闻名乡里，王二麻没能让振祥师徒在李三家里吃亏，反而得了名气，这让他很恼火。王二麻向大栓汇报“重要情报”：“在李三家院子里，我亲眼见到振东袒护贝贝了。”大栓气得大叫：“我老婆原来跟瞎子弟弟搞上了，哼，贝贝的手艺学差不多了，是时候算账了，我今儿晚上就让她离开振瞎子，你明天去找几个人把振祥和振东的腿打瘸，我出两倍钱给你！”

        王二麻领命而去，不料当晚家里发生了大事，王二麻的爹吃了几口饭，竟被一粒大枣噎住，憋死了。王二麻痛哭流涕，把爹抬到灵床上，见他蓬头垢面，百般自责生前未照顾好老人家。第二天，王二麻托人找剃头匠来给父亲尸体理理发，让老人家体面下葬，可是村里剃头匠都晓得他们吃饭的家伙若是碰了死人的头发，今后就没有生意可做了。

        到了下午，王二麻见到振祥瘸着腿，独自走来，便喝道：“你来干什么，今天想闹事的都是找死！”振祥嘿嘿一笑，拱手道：“听说你要给老父尸体理发，让老人家体面下葬，唉，一片孝心。”于是，王二麻和家人们自动闪开一条路，振祥走到灵床前，对李三去世的父亲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老爷子，振祥来给您剃头，您可放心吧！”说罢，他便操起推子理发，大门外头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好多人。

           待振祥给李三父亲尸体理发完毕后，门外突然闯进一人，乃是村霸李三。他大喝道：“振祥，老子用你剪头是给你面子，你他妈的却去剪死人的头，你让老子沾那死老鬼的晦气，老子今天饶不了你！”说罢，便要来打振祥，王二麻冲上来，近乎疯狂地喊道：“李三，我告诉你，振祥今后就是我亲哥哥，谁他妈再敢为难他，我就要谁的命！”李三见王二麻身后还有一群混混，料想打架会吃亏，便甩下几句狠话就走了。

            听说王二麻认振祥做哥哥，大栓气得要命，加之身上的疾病日渐严重，这一气便没命了。

           大栓去世后，贝贝心里的负担终于放下了，自己已是独身女子，可以追求新的幸福了，她对振东说：“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十年前发生在后山的往事？”振东的嘴微微动了一下，并没有发出声音，贝贝说道：“我明白，是不是因为我有丈夫，其实，我很后悔嫁给他，可是自从我嫁给他就没有背叛过他，也没有辜负过他，现在他不在了，我可以问你了，十年前，是不是你把我从熊口中救了出来？”

         振东过去曾听哥哥讲过这段“熊口救人”的故事，他默然不语很久，便点了点头。贝贝扑到振东的身上，哭着喊道：“十年，我等了你十年，你，你怎么才来！”

       不久，振东和贝贝举办了婚礼，很多人都来祝贺他们，其中也包括振祥，他想：贝贝终于圆了心中的梦，等他们二人手艺再精湛些，就是自己离   开的日子了。

         一个月后，振东和贝贝离开振祥独立经营，而且他们不再提着“剃头担子”走街串巷，而是学习城里的先进理念，开起了发廊。而振祥自从给王二麻死去的爹理发后，生意便日渐萧条，无人愿意再让一个剪过死人头发的理发师给自己剪头。振祥觉得是时候离开了，振东和贝贝十分不舍，执意要送振祥到几里外的火车站。振祥说：“要翻个山才到车站呢，别送了。”振东握着哥哥的手说：“那不行，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我们必须送您！”贝贝的眼睛里面已经泪水盈眶了，不知为什么，此刻，贝贝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离不开师傅，过去，师傅给自己剪头时，带给自己那种过电般的感觉，并不是他做了什么手脚，而是自己春心涌动，只不过自己不敢想，不愿承认，毕竟他那么丑！

         三人一同翻上一座山丘，眼见火车站就在不远处。突然间，一头硕大的黑熊从树林里跑出来，对这三人张牙舞爪。贝贝顿时尖声惊叫，振祥大声喊道：“不要动，我们谁都不要动！”，他一步跨在贝贝身前，对着黑熊大声地吼叫，同时上蹿下跳，用手捡起石头砸向地面，黑熊的眼神慢慢怯了，而振东则吓得倒在地上浑身颤抖，贝贝看着振祥，眼前浮现出十年前的画面，心中立即醒悟。突然间，振东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跑，原本已经熄灭怒火的黑熊被这一行为激怒了，它重新燃起怒火，大吼一声朝振东扑去，振祥眼见不好飞身上前拦住黑熊，黑熊扑倒了振祥，在他的身上疯狂的撕咬，贝贝的尖叫声混合着振祥的惨叫响彻山谷，危急时刻，振祥急中生智，从背包里摸出理发剪刀，奋尽全身力气刺向黑熊心口，黑熊中刀后惨叫一声，起身就逃，没跑几步就倒在血泊中。

       贝贝去看振祥时，他全身是血，躺在地上，用那只独眼凝望着自己，眼球已不再转动。他的衣服被撕碎了，那条用贝贝剪掉的头发编织起来的辫子正躺在他的胸前，发梢被山风吹得左摇右摆，在振祥的胸膛上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