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时间流淌没有什么快慢之别,但我依然想把体验的那份感觉慢下来,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品出我所经历的那个发生个般细腻的滋味,包括我的思想。
——刁文
银汉初移漏欲残,步虚人依玉栏杆。
仙衣染得天边碧,乞与人间向晓看。
—秦观《牵牛花》
傍晚,散步,看灌木丛间悬挂的即将闭合的牵牛花,不知觉地想起了生命、感情和时间的一些关联,随之由于思的情感浸入便把短暂与永恒和思想境代入——生命怎堪独惆怅,只是不想近黄昏。
那日,与两位友人在道观小院里用斋,之后便是品茶与老酒细呡漫聊。
话题很杂,从宗教到地理,从人文到哲科。期间,由疫情病毒话题,谈起了生命和生命的更迭进化。
记得有这么一个结论是大家都认可的,即生命体的生在周期对于自身生命涌动圈来说,都是一样长的,哪怕你的寿命有100年,与某个寿命只有一天的生物体,其实没有什么差别。而那些看起来生命短暂的,反而在进化迭代速度上要比你快的多的多。
在我看来,这就是放大与缩小的关系,只要你能够从中找到映对函数,这一切不过都是算法的一个拓扑空间里的同秩不同样的几何图构而已。
细想,人也是由上百万亿细小生命体的组合构体,那个具有独立意志(意识)中的那个“我”实际上是一个虚有的存在,“我”是由诸多这些细小生命体共同群涌出来的一个抽象的存在。
佛陀说“我”的存在(前我不在,后我不存,当下何来我在?处处我在,处处无我,是谓虚构。)是虚无的,自有他合理的思想诉求。慈悲为怀,脱离苦境,般若醒来,是他为学的持有和目的。缘起缘生皆为因与果的律动所致,那是对一般信众而言,其目的就是——生者理应向善。但对高一维的觉悟者来说,性起缘亦空,少了个分别心造,因与果亦无分别,间断中有连续,连续中有间断。终了,认清了存在自身的那个存在,还原其本来面目,不过就是高了一维的算法坍缩投影在低了一维的流动,因为祂不在本维,体现必然就是个“看实就虚”的表征。
“虚妄”这个词,应该说是很有趣的,只要你愿意去体味,超我必有其得。
牵牛花一般是在七夕时节开始绽放的。七夕恰好又是古老传说中的牛郎织女鹊桥相会,所以,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年开始,人们便把它称谓牵牛花,喻意为牛郎,并说,蓝色的牵牛花是织女为牛郎纺织出来的仙衣。
传说一般都是很动听的。
在日本,此花名为“朝颜”。我们邻国大和民族对此花则持有一种特别的关爱,这份爱应该说是完全符合日本人“菊与刀”所独有的那种精神世界的,即时常感叹生命短暂且易逝之美的灿若。牵牛花在清晨绽放,入夜凋谢,是只有一个白昼短暂的寿命之花。
这族人对此总是怀有这样一份心念:待你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它就凋谢了。于是在他们的内心,总会涌现出一种不舍和罪过之感,不舍之情是对生在者短暂一生的眷恋,罪过之情则是对自己的一种检讨——匆忙为了几何?竟然忘了相处(花见)伴生。
这与我们国人在思想境上略有些不同,虽然我们也有把牵牛花与七夕相关联的就虚传说,但具体到生活平常时,还是特别就实的,第一反应除了赏美之外,就是它有没有用,特别关注的就是在中医药上,它对人体健康药用价值上的考虑。这与日本人的就虚精神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按理,就实的一方理应对此有所发展,但事实恰恰相反,反而是就虚的一方因为热爱,而培育出了许多不同色泽不同花样和藤蔓的品种,诸如:花吹雪,溪流,水月,松风,藤娘,映照,惋惜……等等。我们后来进入庭院观赏类的牵牛花品种,基本上也都是从国外引进来的。
这可真是一个匪夷所思令人不解之惑啊——就实而不得,就虚而实有。是不是该反思检讨自己的惯性思维模式了?
思想影响世界,此话不假。且文化背景很重要,对于发生及其关联来说,有什么样的背景,就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思想境界。
你想过没有,“留驻叹息”也是一种别样之境美?吾以为,日本人对于“朝颜”的个般缦化,就是这“留驻叹息”之美的具体表达。
牵牛花的花语有很多,诸如:短暂的爱、无常的恋情、结束、爱情的牵绊、平静……等等。我想,这些大概皆来自于喜好者们对于祂的某一习性拓展出来的吧,譬如说,虽然是短暂、无常的爱情,却因花朵的勃勃生机而变成“勇气与能量的象征”;至于“结束”、“爱情的牵绊”等,则源于其藤蔓需要攀附在灌木丛或篱籓之上而生存的缘故吧。
绿蔓如藤不用栽,淡青花绕竹篱开。
披衣向晓还堪爱,忽见晴蜓带露来。
-——宋·陈宗远
是北方的友人发出这样的感慨,“曾几何时,我为一朵落花锁眉。一片流云驻足,一滴春雨感动。 时常会被细小的柔情与感动潜入在心底,却忘记了,自己也不过是红尘里的一个过客。 曾几何时,在晨曦踩着露珠,在花架下数着那紫色的朝颜, 午后在透着阳光的玻璃窗下打盹,暮色低垂,披着夕阳漫步在小区的花园里, 只是喜欢那份安静,在茫茫的人海里,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
这,又让我想起另一位曾经交往过的小友:一大清早天不亮就起床,然后就是进行祂喜欢的若干爱好练习,上班,间或在闲暇时参与各种各样的热烈性活动,总之爱好十分的广泛。而一到夜晚,待我们这些夜猫子正清醒时,祂已经疲倦困乏入睡了。记得她曾说过这么一句话:“我就是要把我的生命活得更加丰富些,体验我还能体验的,不管明天是否逝去,我只活在当下。”对此,我是蛮欣赏的,虽然她看上去有诸多傻样(自身患有无法抗拒的病症)偶尔叫她一声傻妞也不为过。因为,对于我这类喜欢胡思乱想的人来说,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的。
写到这里,觉得印象中,她应该是隶属于一半朝颜一半牵牛花加少许喇叭花气质类型吧,少有。
牵牛花还有一个名字叫喇叭花。它有一定药用价值,但因有小毒,最好还是不要放在室内。
如果想养花又担心照料不好,那么牵牛花是个不错的选择,春夏放在窗台上,生长速度很快,只要土干了浇点水,你就可以拥有一扇花窗了。
虽说现在有诸多矮种朝颜,但就个人而言,我还是比较喜欢有牵藤的那种;至于名字,“朝颜”比起“牵牛”来说,感觉更带有一些晨雾虚朦般的禅语感觉。想想这样的景致:微风轻拂,挂在篱籓或树枝的藤茎上间或有几朵朝颜绽放,似若歌唱却又无声,只是舞动炫耀着属于它们自身所独有的美丽,灿灿弱弱,质地轻柔。这场景应该说是属于那种沉静之美吧。吾以为,喜好朝颜的人,多半都是好静之人,我大概应该算是其中的一个吧。
来自朝颜的祝福——无论是轰轰烈烈的爱情,还是虚幻缥缈短暂的恋情,在祂的世界里,都应该是平静和平等的,希望在你拥有美好的同时,还能包容、谅解你和你朋友的缺失。
生命易逝,待我们尚未完成一个叹息的时候,祂就已经凋谢了。谁又能说这不是一个禅之境相呢?
记:昨,夜半时,与知友聊起这朝颜,因为我们同属喜静之人,对于此等单瓣类型的藤蔓之花尤为喜欢。说来也很是奇怪,对于朝颜的色泽,我们都喜欢那种蓝色的基调。以为,不复杂,清透,有质地感的东东都是具有独特魅力的存在。而作为这个存在的欣赏者也一定是个喜静之人,因为,只有在静谧呆底的那一刻,你才会领略它的美究竟来自哪里。诸如像喜欢喧哗、喜欢快速体验、喜欢实用第一之人等,无论怎样,Ta都无法把自己安静下来,以至于匆忙地从祂身边溜过,至于什么“留驻叹息”之美的言论,在他们看来,不过就是些虚情假意的造作罢了。在此,我想补充说上一句:“是的,祂的确是个造作。只是这个造作,是来自于某种个体意识形态对于生命的悲悯感怀。而那份情愫,则是体验者,通过拓展和延伸思想里的时间所给予的造化。”
醒来,微信上恰好又见另一大学同学发有此花照。对同学说:我是刚好想写它的。
如是,便有了今日这些零散的文思砌句。
再,与知友说:“留驻叹息”,这个词是我体味出来的。感觉日本人为什么会有“菊与刀”的那种情怀,且特别喜欢早衰的樱花。在写这个的时候,追问自己,日本人为什么会拥有这等情怀,于是就得出了这个词组,原来他们是在感叹自己——对于樱花,朝颜之美,还未来得及好好欣赏,赞叹一下,它们就开始凋谢了。这些,皆来自于生命易逝的嗟叹惜可之感怀,由此而造就出特别细腻的情感舒怀(工匠精神由此可见,它是及彼触类比相观上的一个泛衍)。
友答:个人感觉“留驻叹息”应改为“留驻叹惜”。叹惜比叹息要好,叹息之后便是无可奈何,而叹惜则不然,是想尽办法留驻当下一刻,这更能反映出的珍惜当下的知敬观。
回:OK,所言极是。是否也可以这么认为:留驻叹息是虚妄,留驻叹惜是真情。
注,最后这一张,是转载同学高压微信的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