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几十年来一直受胸闷失眠的困扰,但我从来也没感覺过因此就身体虚弱,再重再累的活我都能吃得消。
但有一次急病,不知怎么弄的,差点让我踏进了鬼门关。具体哪一年已记不准了,应该是1990年前后。
暑假中间的一天,一大早我搭车要去100里外邻省长江南岸的J市,那里有个很有名的军医院,打算到这里再看一看我的那个老毛病。
坐车一两小时来到长江北岸小码头边。先要搭长江轮渡过江(那时没有长江大桥,现在有,可以坐车直达J市)。那轮渡还没过来,正好我早饭还没吃,有点点饿;这边码头处我近旁有个老太婆坐在那简陋的锅灶炊具小破桌后面,有些已做好的吃食显然老早就摆在那里,都没热气。我买了几个馒头。正在我吃的时候,发现两只大大的绿头苍蝇落在篮子里的馒头上。我感覺有点不舒服,脏,对我手里的馒头不很放心,但已經花了钱,总不能扔掉吧,这捏在手里的馒头都冷冰冰的,还是吃下了。
过江之后直达那医院,检查鼓搞了一通,没看出任何问题,开的什么谷维素等药知道那没用懒得检。又白跑了,丧气。
出医院大门口,已是正中午,好热。在小贩那里买了一个黄亮亮的甜瓜,那小桶里洗瓜的水浑浊得很,没法,口太渴,狼吞虎咽地送下肚。
再走几步,一个搭着简陋棚子的餐店里的中年男子向我招呼进来吃点什么,反正是要吃饭的,都大中午了。哦,这里主要做豆腐伴猪血的,我很喜欢这个。另外我一直怀疑我的胸闷有可能还是儿时被同伴打伤了胸部,有老瘀血呢,据说吃猪血能去瘀。不加思索要了两碗。女服务员把猪血豆腐端到我面前时,她那目光好怪异,好像提醒我这猪血有问题。但我吃的时候感覺不到有什么特别。
吃完猪血豆腐,又沿着大街往码头方向走。又口渴。在街头那买了支冰棒。一拆开包装纸,发现纸上好脏,分明是地上捡来的包装纸,白色冰棒,不存在能把包装纸弄成黑污污的。么办呢,买到手的总不扔掉吧?
回程车上我感覺好疲惫。
傍晚,又吃了一大碗不冷不热的剩饭。
第二天早上,感覺肚子一阵阵微痛。去村边自家茅厕。便便乌黑乌黑的吓我一跳,想起昨天吃了猪血才安了点心。
从茅坑边站起来,头有点晕,脚有点发软,差点摔到茅坑去了,赶紧走。哎呀,一阵阵强烈的恶心反胃,作呕,我一生从来没这感覺,好异常!
两腿好软!反胃好剧烈!茅厕后面几步外就是村里的小稻场。我感觉连回家的力气都沒有。我邻居那老婆子经过这里,冷眼地望了我一下。我扶按在一堆码好的稻草梱上,突然哇的一声,几乎要把整个胃都要呕吐出来,一大砣鲜红的血块沾浮在食物的残渣上面,掉落在稻草上。此生第一次看到自己吐血!胃部还在继续翻捣,我忍住不吐,我怕弄得胃部大出血就大麻烦了。那老婆子从那水塘边回头又从我附近冷着脸经过。我生怕她发现我刚吐出的东西,赶忙弄一下。
往回家走着,我的心早已飞到了医院,恨不得一下就飞到那里去!好奇怪啊,这感覺,莫不是要死吧?
在家准备了些钱,立即去医院。可是自行车我明显感覺骑不动,头有点晕晕的。腿很软,只能步行。总算捱到了医院。
给我看病的是胡医生。文革前著名的医科大学毕业的老医生。他听完我的的叙述一一就是前面我说的昨天吃过了一系列的脏东西一一他笑着肯定地说“食物中毒!”接着开了点药,很简单,几块钱,记得好像也就5元钱左右,绝对没有10元。
从医院往家走,和来的时候感覺又不一样,腿越来越软,双腿仿佛完全驮不起整个身子,只想躺一会儿。我感到好危险!出医院门口不远,我赶紧掏出那药就干的和着唾液吞几粒。
医院距我家也就三里路,一路上我最少停下来歇了10次。烈日高照,路上行人稀少。半路上只要看见小树荫就想过去,我好几次坐在路边的泥土地上歇下。先后有好几个熟人(但都不是我自己本村的,是本大队的)从我旁边经过,我央求他們捎个信快叫我家的人来,我走不动了。人家都似听非听地走了,顶多望一眼,仿佛我哄他。
知道没办法了,有时等了半天没指望了,只有忍着继续走。又走到从一个村庄中间穿过的一座斜坡前,感覺一步也走不上去,从坡脚到坡头大概只有5 ~8丈远,我中间歇了两次,最后一次在那才两米多高手腕粗才几片树叶的小泡桐树旁坐下来,旁边还有臭哄哄的牛屎猪粪,绿苍蝇在飞。没办法,实在走不动。后面好几次,走几步跌跌撞撞差点扑倒在地。
也不痛不痒,头脑也一直是清楚的,肠胃也没异常,也不再想呕吐,就一个字一一软!全身每一块肌肉就是无力的状态,只想躺下。仅仅因为理智上不允许我躺下来,那太不象话了,才没躺在路边。
奇怪的是,一路上没有一个人关心地问一下,熟人也好生人也好。我估计我真的昏迷在路边也照样沒人问事。其中有个熟人,是我同大队的和我同年的小时同学,听了我的话也就象对着陌生人一样,骑车过去回头望一眼,象在说你就在那里等着死吧!这个人我总记得,平常碰面总笑眯眯的,现在为何这样。今天写此文的一个月前他死了,真没想到他死的这么早。
总之,我总算一生中提前体验了一次死可能是什么样子。危重病人大多数情况下可能临死前并非十分难过,只是全身无限地发软,越来越重的无力感,最后无力到仿佛全身沉到泥土里就舒服些;死,那门坎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迈过去了,,,记忆犹新!
从医院拿药回家之后,在床上躺了一天。记得还可以吃饭,甚至口味正常。又过一夜,第二天居然恢复如常。
我永遠记得那个矮矮的厚道的胡医生,这么严重的病,在他也就小菜一碟,手到病除。我更要感谢发明这款药的科学家和制药工人们,他们给的那小小的药丸能够快速彻底地消灭人体内的凶恶的可以致命的病毒,太神奇了!
现在我一想起这个经历,就后悔当初我儿女考学怎么没想到要他們报医科?(哦,报了,第一志愿就是昆明医科大学,没录取。哈)
那次经历之后30年一直至今,我每次到外面去,凡我感覺不卫生的食品绝对不会再吃的。冷馒头(所有冷食物除了饮品),永远不吃!猪血,永远不吃!瓜果,没有净水冲洗,永远不吃!冰棒,此生不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