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4：湖边断案

        这天下午，天高云淡，微风拂面。最近饱受阴雨绵绵之苦的城里人，纷纷走出室外，脸上挂着笑，享受难得的晴朗天气。

        一辆军绿色的北京212吉普车穿城过巷，一路向北而去。吉普车上的挂着一副民用牌照。刑警大队资深探长樊琛驱车一路狂奔，前往郊外的青林湖。青林湖远离市区，位于大山深处。湖岸边，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野花在怒放，不少开败的花瓣散落在地面上，泥地上满是缤纷。湖边郁郁葱葱，湖水清澈透底，水草茂盛，随着微风摇摆，仿佛少女调皮的扭动着的小蛮腰。各种各样的鱼类在水草间穿梭，怡然自得。

        漫步湖边，微风吹拂，樊琛感到浑身舒服。遇到烦心事，樊琛总是喜欢一个人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去呼吸新鲜空气。远离都市的喧嚣，远离工作的烦恼，总能给人带来惬意的享受。

        湖边的一个开阔地带，停放着一辆墨绿色的大切诺基。车身伤痕累累，油漆被挂落，还没来得及补漆。切诺基的轮胎上沾满泥土，引擎盖上也是泥浆点点，挡风玻璃上布满许多死去的小虫的尸体以及枯枝败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司机显然是喜欢驾车探险，好猛踩油门，一路狂奔的主。

        今天，樊琛却是例外，并非孤身一人前来，其实是相约老朋友商量要事。一位长须老者此刻正躺在一棵歪脖子的柳树上躺着怡然自得的欣赏迤逦的湖景。柳树上无数的知了肆意的鸣叫着。长须老者慵懒的躺着，一只脚悬在树下一荡一荡的，简直就是老顽童玩世不恭的调皮样子。

        “林老，您总是先我一步，早到了。”樊琛热络的上前打招呼又似乎一语双关，“林老，山中的蚊虫是否前来叨扰么？”

        “哈，哈，哈！为了赴你之约，我正在被蚊子叮咬得厉害，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呢。你小子最近销声匿迹，许久不理睬老头子。最近又在折腾什么惊天大案？今天一早打来电话说有天大的事情商量，不在电话中直说，奇了怪了，如此故弄玄虚，邀老人家跑到这荒郊野外，意欲何为？是也不是？”话音未毕，但见林老一个鲤鱼打挺，从柳树上“呼”的一跃而下，身手矫健，一脸责怪的望向樊琛。

        林老，某政法大学的法律系主任，武术爱好者，在现代侦查学，痕迹学，心理学等方面的造诣颇深。特别是八十年代初提出的步幅追踪，滴落血迹分析，在学术界独树一帜。记得一九八九年的某市银行千万盗窃案，正当侦查员们一筹莫展时，樊琛请来林老，通过林老运用案发现场的步幅追踪，24小时侦破银行金库的千万窃案，为国家挽回巨大的经济损失。一九九二年深秋的“513系列杀人碎尸案”，林老通过现场滴落血迹分析，为确定侦查方向，最终锁定凶案嫌疑人立下了汗马功劳。

        樊琛和林老已经认识二十多年，实乃莫逆之交。经过林老深入分析和滴水不漏的逻辑推理，不少疑难复杂的杀人案件被侦破。樊琛这样的老侦查员对林老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此次，专为中山碎尸案而来。

        清风徐来。

        火辣辣的太阳知趣的跑开了，留下碧空万里，白云朵朵。

        湖旁，两块巨石凸起，石头表面平滑，被岁月及偶尔闲游的人们磨得乌黑铮亮。樊琛、林老分别落座于大石之上，两人极目远眺，但见水天一色，野鸭子不时的扑啦啦飞起。山中寂寥，罕有人至。

          一阵沉默，但闻山鸟鸣唱。樊琛踌躇良久，终于开口道：“林老，中山小区的杀人碎尸案想必你已经有所耳闻，我局现在打不开僵局，一筹莫展。今天专为答疑解惑而来。希望林老答疑解惑，指点迷途。”

        “樊兄客气。我们又不是素味平生的陌生人。你我相识已久年，不必如此客气。虽然我是局外之人，但是你们内部我有许多高徒，这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在关注此案，愿闻其详。”林老冲樊琛一抱拳，微笑着说道。

        等到樊琛一五一十的详细介绍完整个闪人碎尸案件，已是暮色四合。远处，树林深处，传来寺庙的钟声，惊起一群夜眠的山鸟。钟声空灵而苍凉。让人想起《菩提菩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毁尸而不灭迹，有意思，有意思！对手是胆大妄为还是百密一疏？难道是向公安机关叫嚣？”林老捋捋灰白的胡须，既像对樊琛问询，又像是自言自语。

        “锁住四肢的铁链找到购买地了吗？”林老问道，表情一脸深邃。

        “通过辛苦走访，以及物证鉴定，确定是本市购买。因极其普遍，最终无法确定购买商铺，范围太广泛。”樊琛一脸抱歉。

        “死者身份？”

        “经过努力，还没有找到尸源。我们从死者租房条件来看，死者收入较高。我们协查尸源以及对市区及周边的调查，没有比对上。”

        “失踪人员库里比对了吗？包括还没有来得及入库人员。”

        “一一排查，没有结果。”

          又是沉默。

          残阳如血。

        夜幕下，湖水归于平静。今夜无风也无雨。湖面上空，群星璀璨，皓月当空。月光皎洁，向平静的湖面洒下一片银光，水面美轮美奂。

        四周一片死寂，仿佛世界末日的到来。

          “你们针对的人群是否有你们公检法部门的？”沉默良久，一手捋着胡须的林老，突然灵光乍现。

        黑暗中，林老缓缓睁开双眼，目光炯炯有神。

        “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呢！百密一疏啊！”樊琛欢呼着从大石上跳了起来，犹如顽皮的孩童在幽深的山洞捡到奇珍异宝。“我们怎么就想不到呢？破案有希望了！”

        “林老，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呢？也许死者就是我们的同行啊！”樊琛语无伦次，兴奋异常，“真他妈的的笨蛋。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想啊，高档社区，一次支付三年租金，本地长久租住，所以该排查的排查了，余下的就是真相了。你们排查的盲区就是公检法。虽然你们认为你们自己人都是苗红根正，个个都是正人君子，但剥开层层面具，展现的是丑陋的嘴脸，血淋淋的真相。正所谓，我们排除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不可能，剩下的百分之一，哪怕在匪夷所思，也必然是唯一的可能，这就是逻辑。”

        “当然，世事难料，也许排查了，也许会很快推翻我的结论。比较这只是推论而已，谁说得清楚呢？”林老谦虚的提醒道，“世间事，孰能料？世间人，孰能懂？”

        “至于嫌疑人的划定范围，可以从碎尸的手法入手，正所谓庖丁解牛，不知道人体的构造，要将人体如此分割，必是难上加难之事。需找尸源和查找嫌疑人也可以双管齐下嘛。”林老显然注意到了碎尸的细节。

        “错不了，错不了！林老您一下子给我指明了两条明路，万分感谢。高手在民间啊！”樊琛欣喜若狂，“林老，改天请你痛饮三百杯。在此别过，我马上向局长汇报。”声音还在湖边回荡，樊琛已经去得远了。

        很快，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轰鸣声，樊琛驾驶北京212汽车绝尘而去。

        林老还没有离开之意，依旧盘坐于石上，又仿佛老和尚入定，渐入虚无之境。

        世间豪杰皆寂寞，廉颇老矣谁称雄！

        黑暗笼罩四野。

        微风乍起，湖水低吟。湖水击打水面的声音，仿佛远处有人在低语，仿佛在冷笑，又仿佛女鬼的啜泣，让人毛骨茸然，寒毛直竖。

                                    龙泉剑客

                          二O一七年七月二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