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犁
秋风萧瑟,寒意渐浓。
做梦也没想到,兰州这个在省会城市中向来行事低调、悄无声息,总站在后排的西北重镇,竟然以这种方式引人注目——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推到了前台,突然按下了暂停健。“停”得让人心酸,“停”得让人肝疼。众志成城以各种方式与“停”奋战的人们却让人击节泪目,让人激情彭拜,反应之急、应对之力、民心之聚、人性之美尽得彰显。
更没想到疫情也打了我个凑手不急:我被隔在儿子家了。他们住的是一个单位的公寓房,平时管理就非常严格规范,院子不大,只有两栋高楼,后面带有一个十多亩地的小花园,小巧玲珑、甚是精致。是孩子们的乐园。
小孙女出生后,我们老两口就失去了自我,放下一切,帮着带孩子。好在晚上下班他们带,双休日节假日我们时不时回自己家小憩一下,大概算是“日托”吧。兰州一出现“情况”,小区第一时间就对所有大人小孩做了核酸检测,关闭了大门,所有人员一律禁止外出,好在可在小花园活动。儿子儿媳也被封闭在单位不能回家。顿时,“日托”变成了“全托”,责任甚是重大。
不想,没两天小区周边出现黄码,空气骤然紧张起来了,防控顿时升级。连夜晚对所有楼道、公共区域 、小花园进行消杀灭毒,全部人员都在家中隔离,生活用品由快递送到大门口消毒后由穿着防护服的人员送到各家,每两天由医务人员上门做一次核酸检测。我倒是感到很安心,只要有书看,颇为怡然自得。可惜精神食粮断供了,每星期过来带的三两本书很快看完了,像是抽烟的人断了烟,很是不宁。孩子更是闹人,十多平米的小客厅,小孙女书看累了,玩具玩腻了,攀高爬底、翻箱倒柜,显示出极强地破坏力,实在没啥玩了,不到两岁的孩子竟时不时嘟囔着:我好无聊哦。
幸好,这天晚上忽然传来喜信,说是明天开始每个单元可分时段在小花园活动两小时。我们单元排在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很好,到了“明天”,午饭推迟,提前十分钟给孩子穿好衣服,儿童口罩不密封,再加带个成人口罩。孙女一分钟都不愿等,直往门口扑,壮着胆子提前五分钟下楼。孙女像出了笼的小鸟,挥舞着双臂,直“飞”小花园。
到了小花园一看,竟不见一个人影。难道“情报”有误?正在疑惑,忽见一年轻妈妈抱着孩子进了花园,看见我急忙远远绕路而行。我纳闷:姑娘,我和你没啥仇呀?忽又一老者晃晃悠悠蹒跚着走了过来。老者帽子戴在头顶上,口罩带在下巴颏上,二三十米开外,猛一抬头,看见我,慌忙把口罩提到鼻梁上,又一转身向后走去。我苦笑,心中大喊:老人家,你难道不知道我和你一样,隔在家中做了八次核酸,阴性!阴性!阴性!转眼一想,我又哑然失笑:好嘛,这可恶的病毒不但能害人身,还能“防人心”,竟拉大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很好,大家都保持必要的警惕,自觉防范,对己负责对人负责,何愁毒患不灭。
果然警惕性都很高,陆陆续续人多了。过去老头老太太们扎堆聊天,小孩子们三五成群嘻笑打闹,似乎一下子变得“别扭”起来了,一个个远远地躲着,你防我我防你,谁看谁都不放心,小点的孩子都被牢牢地牵在手中,生怕闯入“禁区”,唬得我赶紧把小孙女抱了起来。总算看见俩个老太太聊天,俩人对面坐在相距几米远的亭凳上,戴着大口罩,说话声音比较大。只听一人说:防了这么长时间,咋回事又来了,害人不。另一个说:不老实在家待着乱跑啥嘛,看这事闹的。
不禁想起网上调侃的话:“没想到,我睡在床上就给社会做贡献。”“我宅家、我不闹、我自豪、我骄傲、我给国家省口罩。”是啊,疫情当前,我们普通百姓,上不了“火线”,帮不了啥忙,至少不要帮倒忙,安心宅在家中,尽量减少和外界接触,保护好自己和家人,不就是对社会对他人的一种责任吗。
望着苍茫的天空,看着缤纷的落叶,盯着在秋寒中顽强生长的小草,我不觉为之动容,心头不禁涌出一句古诗:“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是啊,只要心中有阳光,人间四季都有春。何况,人心中的春天是任何严寒也冰冻不了的。
疫情初期,武汉那个被人称之为“汪精芳”的女作家,躲在家中,靠“听说”、“据说”,“听医生朋友说”,“听警察朋友说”写了六十多篇日记,引得一片哗然。本人虽不才,年青时也写过几年日记,重操旧业应该不会太生。在兰州生活了整三十年,也有几个医生朋友和警察朋友,只可惜他们没有给我“说”过什么,连一星半点的消息都没吐露,甚至连电话都没打过。唯一给我打电话的“警察朋友”是靠近北京远郊的一位河北老战友,问候我几句还不忘调侃我:“看你大兰州建设的不错嘛!街上没人也没有骆驼嘛,谁说你天天骑骆驼。”我想, 他虽靠近首都消息灵通,也不见得掌握的情况就比我多,因而我无法写日记,只好写篇小记,算是自己对这次抗疫的一点纪念吧。
说不定有同感者会深为然呢。固以此文特与那些宅在家中“为社会做贡献”、“为国家省口罩”的“抗友”们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