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岁出门远行(一)

09年的春节我留在天津的快捷酒店站前台,每天的工作就是给情侣们开房,一个半月下来差不多赚了两千,遂产生了买辆摩托车的想法,没有男人不爱车,那是男人力量的延伸。

身边所有的人都不支持我买摩托车,原因有三:一:天津禁摩;二:我没摩托车驾驶证;三:一脚踹,死的快。大家都劝我买辆电动车。早在上高中的时候我妈就买了辆电动车,让我骑着上学,但我宁愿每天蹬二十分钟的自行车,在我看来一个大男人骑电动车实在是不伦不类,最重要的是心里的感觉,电动车的声音软绵绵,一点都不炫酷,而且没有爆发力,尤其是上坡的时候,软弱无力,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有阳痿的男人最能体会。

我的第一辆车

在同城网上看中了一辆二手的小高赛,我和杨哥前往中山门提车,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其时已是晚上七点,我问杨哥:“一会儿咱俩提了车后咋回去?”杨哥说:“骑回去啊。”我说:“我基本不会骑摩托车,而且那车只能坐一个人。”杨哥说:“再说吧。”我说:“行。”

跟卖家见面交易完后,那大哥说他正发烧,要去打针,说完匆匆走了。我和杨哥扶着车彷徨地站在路边,看路边的蚂蚁上树,过了一会儿,我问杨哥:“咱俩咋回去?”杨哥说:“骑回去啊。”我说:“我基本不会骑摩托车,而且这车只能坐一个人。”杨哥说:“你试试。”我说:“行。”

研究了一个小时后,我连车都没蹬开,因为车是国际档,我以前从没见过,根本找不到空挡。此间宿舍的哥们不时打电话过来催我们回去,因为我们当晚跟计算机系定的八点的dota友谊赛,我和杨哥两个主力却在遥远的中山门看蚂蚁上树。

我心急加无奈,除了杨哥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我们得回去。我情急之下给卖家打电话,接通后,我说:“大哥,这车咋骑?”卖家:“你用脚蹬那个档。”我说:“行。”杨哥问:“他说啥?”我说:“他让我用脚蹬那个档。”杨哥说:“你不都蹬了一个小时了吗。”我说:“恩。”杨哥说:“我来试试。”杨哥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成功了,车发动了,但不久后又熄火,又折腾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我俩才走了一百多米。我基本绝望,而且已经八点多,路上车水马龙,骑回去像个童话。我说:“杨哥,咱俩打车回去吧。”杨哥跳上车,把我的半边屁股挤到摩托车油箱上,说:“走吧!”我被赶鸭子上架。我载着杨哥,一路上没换挡,在车水马龙的公路上骑了一个多小时,活着回到了西青的学校。

两个月后,大家陆续开始实习,我的实习场所在老家烟台,但正值五一,火车票紧张,我产生了骑摩托车回烟台的想法,思想斗争了好多天,这不是闹着玩,有点玄幻。凡是听说我这个想法的人都说我扯淡、异想天开,只有杨哥支持我。两天后,杨哥把他的自行车拆成零件登上火车,到南京后安装起来,骑回了扬州,他到了后我们给他打电话,我们问:“杨哥,到了吗?”杨哥:“刚到。”我们:“骑了多长时间?”杨哥:“五个半小时。”我们:“挺累吧。”杨哥:“相当累!”我们:“你现在要干嘛?”杨哥:“出去玩。”我坚定了骑摩托车回家的决心,但没敢跟太多人说,成王败寇。

我陆陆续续的开始了准备。首先是物质上的准备,到修理铺给摩托车换了好点的机油,换了个火花塞。给我的手机充足费,免得路上流量不够,不能GPS定位。给手机买了块备用电池。取了些钱。用大瓶子去加油站储备了一瓶备用汽油。准备了几件比较厚的衣服。

精神上的准备就比较复杂繁琐了,我要考虑很多。车在路上坏了怎么办?规划的路线走不通怎么办?路上遇上劫道的怎么办?一天走不到晚上没地方住怎么办?路上发生车祸怎么办?路上没地方撒尿怎么办?备用油都用完了还没遇上加油站怎么办?考虑到最后我都不知道怎么办,索性就不考虑了。但有一个问题我必须得认真面对,认真准备。那就是我没有机动车驾驶证,我的车没有牌子,我没有购车的任何证据,我甚至连卖家的名字都不知道,无法证明这车不是我偷来的。而一路上我要穿过好多市中心,交警肯定不可避免。我设想了下我被交警拦下后的情形。

交警:“有机动车驾驶证吗?”

我:“没有。”

交警:“摩托车有牌吗?”

我:“没有。”

交警:“车登过记吗?”

我:“没有。”

交警:“有购车发票吗?”

我:“没有。”

交警:“你有啥?”

我:“大哥,抽根烟。”

交警:“少跟我来这套,知道车是从哪买的吗?”

我:“不知道。”

交警:“知道无证驾驶无牌车是违法的吗?”

我:“不知道。”

交警:“知道道路交通安全法吗?”

我:“不知道。”

交警:“我操,你知道啥?”

我:“我只知道她姓郝,嫁了个村长叫赵大宝。”

想到这我深深地感到前途未卜,立刻上网查了下《道路交通安全法》,无证驾驶摩托车要处二百元以上二千元以下罚款,并处以15日以下拘留,这还是交警假设车不是我偷来的情况下。

我又要开始复杂繁琐的思想准备了,如果我被处二百元罚款还可以勉强交上,要是被罚两千就只能马上发动车逃命了,然后交警会开警车在后面追,然后我想到了以前看过的警匪片,但第二天报纸上还是会出现这样的标题“少年无证驾驶被拦后驱车逃逸,终因燃料不足被迫抛锚难逃法网恢恢”。然后我肯定会被处15日以上拘留,我就要好好考虑怎么在监狱里搞好人际关系,如何讨好头铺的大哥,洗澡时肥皂掉了该用什么姿势捡,以及出来后怎么重新做人回报社会,怎么打工挣钱买辆破自行车继续骑回家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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