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舒伯特的一首曲子中让我想起了她,那串旋律像是她无聊时轻轻拨着她不太长的头发一根一根滑落下来的情景。背光的景象,只有影子。她仍是百无聊赖的表情,犹如笑出来前一秒的僵直。她要是笑开来会有两个酒窝。
每次我都想动笔写我跟她的故事,完整的故事。然而每次都只能写出片段,或是半途而废。
我留着她遗落在我这儿的书。绿色的皮子。扉页的字有她涂出的阴影,再翻一页是她画的人像。还有一滩修正液盖住的的长方体。她在对于她的敏感词下勾画。也有用笔搁置某页做书签而沾上的痕迹,墨水拉得细长,让我又想起她那软软偏少的头发。
每一页都有她的指纹,我的指纹也许重叠了她的指纹,这让我有种和她亲近的错觉。我猜想着当时的她怎么看待里面的内容,然而如今她必定不屑于此类书籍。今非昔比,我便唉声叹气。去打捞我跟她的回忆,太多细节像手搅动产生的气泡不断冒出,又很快消失。
只是一个场景,甚至一个物品。均是静止的。从未有过连贯的片段。
她用的伊卡璐洗发水有着香槟的颜色。她的青蛙小钱包。她的手机后面的壳子老是滑下暴露出像心脏般的电池。她一件睡裙上面的蓝色缎面蝴蝶结很小。她一件红黑条纹的短外套。她写的字扁扁的。她在每根手指上写下她所爱的乐队。
她在夜里哭。她在被窝里抱着我。她在睡之前不取眼镜。她拉着我的手踏过篮球场上积起的小水洼。她和着唱唯的歌。她在厕所里用手遮住她蓝色胸罩下发育良好的乳房。她走之前满眼通红握住我送她的劣质粉白塑料珠。她的刘海被打得薄薄的看着我不好意思地笑。
还有些什么。我去闻那本书的气味,那种枯叶和雨水混合的气味。
有时我觉得她是一座迷宫,我总是迷路。她似乎拥有时光机,比我成长成熟得快好几年。她总是认为我幼稚肤浅,而我应该早已淡出她的回忆与关心范围。已有三年。
我保存着绿皮书就如同守着我对她的回忆。我慢下来,落后于她许多年。我老想着曾经的她,现实一次又一次让我觉得她已生长完好。
2011-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