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们聊到,诗人在流放汉北时,因思念故乡而魂牵梦萦,他辗转难眠、痛苦煎熬,至此巧妙地插进了一段梦境的描写。
诗人虽肉身困顿,但灵魂却一夜九次奔赴遥远的郢都,以此抒写诗人对郢都炽烈的怀念,使我们似乎看到诗人的梦魂由躯体飘出,在星月微光下,直向郢都飞逝。这是一段极富浪漫色彩的描绘。
虽说现实的毁灭在空幻的梦境中得到了暂时的慰藉,但这种灵魂与肉体的分裂感,正是屈原“信而见疑,忠而被谤”的极致痛苦写照。
诗人自知前途迷惘,只能借着星月辨别方向,却仍“愿径逝而不得”。这种求而不得的无力感贯穿始终。
至此,灵魂的正直纯粹与世俗格格不入,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悲怆在此爆发;而申辩无门无人理解且被世界孤立的窒息感也达到顶点。
这种心境与诗人在《离骚》“路漫漫其修远兮”一脉相承,是理想主义者面对污浊世间的永恒困境。
接下来,便是文章的“乱辞”部分,这是诗篇的最后部分,既完全照应了开头,也照应了诗题。
诗人最终唱出的,依然是失望之辞——因为,梦幻毕竟是梦幻,现实终究是现实,处于进退两难之中的诗人,无法也不可能摆脱既成的困境,他唯有陷入极度矛盾之中而藉诗章以倾吐心绪,此外别无选择。
曰:长濑湍流,溯江潭兮。尾声:长长的浅滩湍急的流水,我溯江而上。
狂顾南行,聊以娱心兮。
轸石崴乱嵬,蹇吾愿兮。
超回志度,行隐进兮。
低徊夷犹,宿北姑兮。
烦冤瞀容,实沛徂兮。
愁叹苦神,灵遥思兮。
路远处幽,又无行媒兮。
道思作颂,聊以自救兮。
忧心不遂,斯言谁告兮?
我频频地望着南行的大道,聊以平慰我的愁肠。
我的心坚如高大的磐石,飞回郢都是我的愿望。
山高路险心儿早已飞过,人啊还缓缓地走在路上。
走走停停路难行,夜晚投宿在北姑。
心烦意乱满怀苦楚,就像不断的流水难消除。
我悲苦,我叹息,我呻吟,我的心啊在思念着远方。
路又远啊地又偏,又没人替我传达衷肠。
倾诉愁思写成诗章,聊以自慰宽愁肠啊。
忧心忡忡不遂意,这些话儿对谁讲!
“长濑湍流,溯江潭兮”,描写逆流而上的艰难,隐喻诗人遭谗被疏、逆势而行的处境。“湍流”象征政治环境的险恶。
"“狂顾南行,聊以娱心兮”,“狂顾”写出诗人彷徨回望之态,“娱心”实为反语,强颜欢笑中暗含无法排解的苦闷。
“轸石崴嵬,蹇吾愿兮”,诗人以崎岖山石(轸石)比喻理想受阻,“蹇”(艰难)直指报国之志难伸的痛楚。
“愁叹苦神,灵遥思兮” ,“灵”或指楚怀王,诗人虽被疏远仍心系君王,遥思中交织着失望与期盼。
“路远处幽,又无行媒兮”,强调地理与心理的双重隔绝,“无行媒”暗喻无人代为传达忠言,呼应《离骚》中“理弱而媒不通”的困境。
末句“心不遂,斯言谁告兮”,终极的孤独爆发——满腹忧思无处倾诉,唯有以诗自我纾解,体现屈原“发愤以抒情”的创作观。
全诗最大的特色,应该是流贯全篇的缠绵深沉、细腻真切的怨愤之情,它贯穿了诗的始终,又紧扣了诗题“抽思”,并时时与之相照应。
至此,屈原的《九章·抽思》学习完毕。我们明天开启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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