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生活·生命(十)

记忆中的祖父善良,不爱说话,在能做事的时候以放羊为生,是1938年入党的老党员,也是当时游击队的情报员,常听二姑说,她们小时候不懂事,看到祖父很晚回来,总要问干什么了?祖父什么也不说,就端着喂羊的家什出去了,慢慢长大了,才知道情报员的规矩。解放后,祖父没有文化也不给国家找麻烦,自己以种地、放羊为生。

一放暑假,我们姊妹三个就去祖母家,知道祖母的厉害,不能总纠缠她,祖父便是我们提要求的对象,我一般会让祖父摘西红柿,可是当时的西红柿是生产队的,只能去分,我们爷俩会拿着袋子兴高采烈地准备去分,却因为祖父善良,有时候分的特别小,有时候小的也没有,我站在西红柿堆旁,看着村民们一个个提着满满的袋子消失在路的尽头,不会哭闹,只能牵着祖父的衣襟往回走。一次,三爹实在生气了,问:你们爷俩怎么总是分不回来?祖父说,人家生产队说咱们公分不够。这时候三爹再不听下面的话,直接骑着自行车走了,不一会儿就装回了满满一袋子又大又甜的西红柿,我顾不得问缘由,赶紧坐下来吃个饱,随着年龄的增长,才知道那是因为祖父太善良,村里横行霸道的人欺负老实人,而三爹是楞头小子,他们不敢,只得给他分。

而妹妹则要求祖父给她煮干玉米,放很多糖的那种,我也常常站在锅沿旁,呼呼地呵气吹得我们小脸有点发疼,祖父不停地说,快熟了,快熟了,让我们离开锅边,以防烫着。等玉米一出锅,我们姐妹俩就一人一个碗,盛得满满地,坐在大门洞里,一颗一颗地品尝,感觉美味极了,这时候弟弟又磨着祖父修弹弓,他要打鸟,打不住就大声哭,要祖父逮鸟回来,没办法,祖父领着他去了村口的沙枣林,转一圈,摘一些特别涩的沙枣,弟弟也忘了打鸟,却始终要把弹弓带到身上。

这时候,祖母又让祖父出去加工糜子,说是要吃酸粥,还嘱咐加工回来得给她剥杏仁,安顿拿清水把杏仁的苦味泡出去,加些盐腌制,再弄回来些麸皮,要祖父留心做饭后的余火,既不能大了,也不能小了,还不能有炭烟味,这个时候把麸皮焙黄,再把杏仁沥干水放在麸皮上,用过火焙干,直至熟了,特别好吃,油香油香夹杂着咸味,我们却只能吃少许,因为杏仁本来就不多。

祖父累了一天了,还得做这些细活儿,但是又不敢反抗祖母的命令,只和我们悄悄地说,祖母是一个“油汗牛牛”(比喻一种专缠植物的小动物,打不掉还捉不住),说明祖父拿祖母没有办法,而对于我们,祖父是宠爱的,所以无条件服从。

每个夏天,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光,可以回到祖母家,享受祖父给我们的娇惯,也享受不一样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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