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中的肖申克监狱,是一所实实在在的钢筋混凝土的建筑物,囚禁人的自由。
现实生活中的我们,何尝不是被困在无形的监狱中,看似自由,但被囚禁了太多东西。
我们从一出生就被关在了这所监狱,这里的第一个规矩就是要听话。或许是因为“服从”这个字眼太坚硬,所以人们用柔性的“听话”做替代。
鞭子比木棍柔软,但一下就能让人皮开肉绽;舌头比手铐柔软,但是锁定了就不能逃脱。人们说:乖!孩子你要听话。驯化从儿童时期就已经开始,而且看不到结束的迹象。于是,一个人就被永远留置在儿童时期,成为永远没有个人意志,也永远不会成人的巨婴。
但凡你稍不听话,做出一点反抗,你就会得到很严厉的惩罚。和菜头说他在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在楼台上把一块石子踢来踢去,他的老师——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让他停下来,小和菜头沉浸在石子摩擦发出的清脆的声音中停不下来,那个妇女便一把抓过来,把他按在凳子上,双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腕,指甲陷进他的肉里,冷冷地对他说:乖,听话。小小的和菜头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中年妇女的眼睛。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就像是蜥蜴的眼球,冷冰冰的褐色,没有任何感情,也毫无生气。
我的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反抗是在上小学的时候,那时我学习成绩很好,特别是数学,每次都能考不错的成绩,但我很反感每天的数学作业,于是我偷偷地不再写作业,期中考试的时候依然考了很好的分数。后来一次,老师检查作业,轮到我时,我没有找借口说未带作业或本子丢了,而是直接说我没写。
结果可想而知,我遭到了一顿毒打,就像你们常见的那种,趴在地上被用扫把狠狠地抽。还没完,不写作业这件事又被我妈知道了,又是一顿毒打,这次是跪在地上,被用扫把狠狠地抽。
现在说起这件事,还是会有很多人说我不写作业是自作聪明,但你没有经历过,你就不会体会到,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就是为表达自己的意愿做一些事情,却接二连三遭受到毒打,头次面对这个世界做出反抗,结果受到严厉的惩罚时内心产生的巨大的恐惧。
到今天我依然不觉得小时候写的作业对我有多大的意义。如果你能静下心来想想,小时候写的作业几乎一个字都不记得。而小时候做的一点叛逆或违规,所带来的快乐和意义却能贯穿你的一生。
但没办法,这所监狱的规矩就是这样,就是要听话。如果你成绩很好,他们会说这是应该的;如果你成绩很差,最终他们也会原谅你。但你不写作业就是不听话,这是在破坏规矩,和你的成绩没有关系,和对你人生的意义没有关系,就是要惩罚你,就是要让你按照这所监狱的规矩来。
等你长大成人,没有人再会对你说,要乖,要听话,但他们依然有办法制约你,打磨你,改造你。
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中有这样一段情节,老布克坐了一辈子牢,在即将被释放的时候他却不愿出来,想通过犯罪继续留在监狱中。最后他没有犯罪被送到社会上,当了超市售货员,可是他自己感觉这个世界已经没法容纳他了,他什么都不知道。最后每天晚上,不在监狱里获得自由之后,反而睡不着了,处在一种无限惊恐的状态当中,最终这种折磨让他精神崩溃了,老布克在自己住的地方上吊自杀了。
正如贯穿影片的那句台词,监狱是个怪地方,起先你恨他,然后习惯它,更久之后你不能没有它,这就叫体制化。
在我国改革开放初期的时候,很多人敢于下海经商,但是有更多的人并不敢离开自己的单位。他也知道自己的单位很不美妙,有的时候人际关系复杂,有的时候阻碍了自己的发展。可是长期在一个单位上班,当突然要脱离这个单位的时候,人有一种恐惧感。
一个中国人,他的关系是所有社会关系的总和,如果失去了这些社会关系,感觉我们每个人都不存在了。中国人是非常缺少个性价值的,人一下子离开某个单位,不能接受这种孤独感,不能接受自己被一个群体摒弃的感觉,不能接受自己独立作为独立的个人存在的一种意识。
鲁迅先生有句话说得非常好,中国人不怕当奴隶,怕当不上奴隶。
其实在我们的生活中有无数这样的例子。可能某一种表达方式,可能某一种限制你的东西,你开始咒骂它,你认为这不是你的东西,不该是你的东西,可是一点一点的发展,你会发现你离不开它了,离开它你都不会活了。所以,这才是这所监狱的可怕之处。
有一种现象叫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由于一种不恰当的东西长期地侵犯你,剥夺你的权利,垄断你的自由,你反而产生了一种依赖。
在电影中,那么多凶神恶煞的管教,一句话不顺心就会甩出警棍,但很多犯人已经养成这种奴性了,顺从才会过得好,而且很多人自觉维持这种体质,人的奴性就是这么来的。
现实生活中的很多人,何尝不是依赖着一种对我们并没有十足好处的东西呢,你每天在咒骂它,可是最后你发现你脱离不了它,这才是莫大的悲哀。
电影中,当主人公安迪从监狱里逃出来,站在大雨中呐喊,所有观众的情绪都被带到高潮,所有人都佩服安迪用一把小小的锤子,凿开了一条通向自由的路,原本需要六百年的时间,但他用了二十年就做到了。
重获自由并不是安迪的可敬之处,安迪的伟大在于,被囚禁的二十年里,被无数次的折磨后,他从未忘记自己是自由之身,从未放弃对自由的追寻!
现实生活中的我们,依然得为自由抗争,除了自由还有太多的东西,我们得不停地抗争,一旦自甘为奴,就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人。
在这所无形的监狱中,每个人都需要一把锤子,不论围墙多么坚固,不论路途多么遥远,只要坚定信念,终有一天,会凿出属于自己的救赎之路。
要相信,有一种鸟永远无法被困在笼中,因为它的每一片羽毛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