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不平靜的週五的夜晚，我在電話裡接到了消息「爺爺快不行了，趕緊回來」瑜珈課上一半就走了。距離那個夜晚，已經過去快兩個星期了。

週末，跟堂妹約好了一起回去看看他老人家。自從那天進醫院後，爺爺一直處於一種「需要住院觀察」的狀態。醫生也告知了家人，因為年紀大了，體內器官的功能開始衰退，這次的情況是高血壓引起的，狀況算是穩定了，但是畢竟年紀大了，隨時都要做好準備吧」

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好像打了預防針一樣，可能經歷過奶奶的去世，我感覺，我做好了準備了。

珍惜當下。

當我去到病房，走到他的病床旁邊。他在睡覺，表姐說，看起來狀態還是不錯的，嗯，也許。我輕聲叫了聲「爺爺，我是妹妹」（妹妹是爺爺給我起的乳名），沒有答應，但是眼睛眨了一下，我清楚看見了。

「還有感覺不舒服嗎？」他動了一下頭，嗯，是動了一下，並不算點頭。

然後堂妹叫了一下。沒有回應，只能看到他呼吸時上下浮動了一下的胸骨。表姐說大概是睡著了。

他的手是彎著的，看到後，我用手去理了一下。

您的手涼涼的，而且身體是彎曲的，此時病床上的你，看起來像個小孩子一樣，睡相安詳。

我想起了，小的時候，冬天都是你為我暖手，幫我蓋被子。嗯，現在一切都好像角色互換了一樣。

看到你睡著了，還挺香的。我們離開了。

車上，我看著車窗外的陽光，想起了兩件事。

2009年6.29  奶奶去世了。那天也是天氣好得出奇，萬里無雲。我們都很傷心，我看到了你抽著煙，在角落裡偷偷抹眼淚。

奶奶去世後，您依舊住在老房子裡，某次過節，我們回去看您，您看到我們回來，很開心，領著我們去拿你提前為我們留著的土雞蛋。雞蛋用一個很舊的藍罐曲奇罐子裝著，您顫巍巍地、滿是皺紋的手，一個一個地把雞蛋放到塑料袋裡。可以看出來，您沒有吃，都留著，為了給我們。

我們都看到了，在那一堆雞蛋裡，你沒有發現，有一個已經爛了。

莫名地心酸湧上心頭，我紅著眼，但是我不敢流眼淚。

您就是這樣的一位老人。多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