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能让你欲罢不能,你就来让我欲罢不能吧!我并非欲女,只是爱你爱得要死!要么成全我,要么爱上我,你别无选择!”
对于“花痴+爱情至上者”,痛惜之余,我选择置之不理,让时间治愈她吧!
这个秋天阴雨连绵,双休日无法出去游荡。道路泥泞,万物开始凋零。房东夫妻俩不爱打麻将,没事做时,我就要求他们讲讲乡村的轶闻趣事。
我提到丁家坝,周大哥讲了“奇人”金枝婆的故事——
她蓬头垢面,拖着一双烂鞋,摇摇晃晃走来。遇到她,人们“哈哈哈,哈哈哈”笑个不停。
“金枝婆,缸里还有米吗?”
“黑狗爹又打你了吧?看,脸又肿了!”
她六十多岁,喜欢抹牌,没钱就偷家里东西卖。
“金枝婆,多少天没洗脸了?”
她疏懒好吃,衣上都是灰,满身黑漆漆的,只右手食指和拇指有点白,那是打小字牌时,沾涎取牌舔的。
她曾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父亲只她一个活宝。事事依她,件件从她。从小养成好吃懒做的习惯,横针不拈,竖针不拿。没有教她任何生存本领。
由于太懒散,成了没人敢娶的老姑娘。财主老爹不得已,把她嫁给了她家的长工--丁黑狗,一个父母双亡、家贫如洗的穷小子。给他盖了一个当地数一数二的房子。
出嫁时,陪嫁五箱银元,二十箱绫罗绸缎,几个年青男女佣人,物品不计其数,送嫁的队伍一里长。嫁妆之丰盛,轰动了方圆百里。高财主说:“让她百心不操,万事不愁,终身享不尽,用不完。让那些不娶她、瞎了眼的人,眼红、心热,一生后悔。”
她叫高金枝,被父亲拉郎配!
由于风光嫁女,高财主被败得一干二净,逐渐落贫。土改时,划为下中农。那么大的一份赔嫁品,没几年就被耗得精光,仆人全部遣散,每人都拿了一大笔钱回了家。因此,丁黑狗被划为贫农,高金枝和她爹一样,被下中农。从来没有挨批斗。因祸得福吧?
金枝婆败家的故事,十天十夜讲不完。只要人们求她,不管多少要多少钱,她都倾囊相授。只要人们哭穷,不管是真穷,还是假穷,她都倾其所有。
她特别喜欢到处访贫问苦,怜孤惜寡。修桥补路,建祠堂、修庙宇时,她更出手阔绰,还不用别人开口。
从小到大,她不知道钱怎么来的。只要她开口,不拘多少,她爹高财主总是有求必应、满口答应,生怕委屈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丁黑狗呢,从小到大吃惯了苦,什么日子都甘之如饴。面对这副从天而降的巨额财富,以及白白送上门的老婆,他做梦都会笑出声来。只要老婆高兴,钱嘛,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花多少就花多少,反而是老丈人给的,又不是自己挣的。管它呢?何必操这份闲心?只要自己饿不死、冻不死,钱多钱少、有钱无钱,都无所谓。他从不违逆老婆,也不管她、不问她钱用在哪儿去了。
解放后,丁黑狗当了多年贫协队长。多次上讲台忆苦思甜,斗地主,批富农,揭发他们罪恶的发家史,批判他们对劳动人民的压迫和剥削。讲得动情处,潸然泪下。
高金枝坐在人群中,听得手舞足蹈。听到激动时,带头鼓掌,“讲得好,讲得好!”并举着手臂高呼:“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
她有一个女儿,同样的没受教育,同样的不谙世事,同样的好吃懒做,同样偷懒玩相。
“和她像一个模子刻的”,坝上人说。
她的女儿出嫁,也轰动一时。“光身进门,一件衣服都没换。”她婆婆逢人就诉苦,“除屙了几个娃,没做过一件好事。性格和她的娘一模一样,没走扭。真的是有么种,出么苗。”
女儿出嫁后,她成了队里的五保户,衣食无忧,吃穿不愁,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在她的身上体现得最充分。
她呢,乐得逍遥自在,地里的活很少干,也干不了。稻麦不分,锄锹不辨。成天和一些“老不死的”抹点小牌,比如牙齿掉光、嘴巴漏涎的丁狗娃,起身要人抽、走路要人扶、拄着拐杖一歪一扭的丁粪板。
黑狗呢,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在破窑里押单双(骰子),在牛棚里打骨牌(牌九),在溜坡上抹小字牌(“上大人,可知礼”之类),在树阴下打扑克。输多赢少,输得口袋翻过来才住手,人称“摔干机”。
两人几乎没在一个锅里吃过饭。大多数时候,在外面各吃各的,各洗各的,各睡各的。比临时搭档都不如。
二十多岁的齐岚岚,人们口中的“小妖精,小狐狸精”,扎着红头绳,拿着红手帕。过来一阵香,过去香一阵。知道金枝婆牌技差,手松,缺心眼,家里还有劫后余生的字画、古董,能换不少钱,就动起了脑筋。
每天吃过早饭,岚岚就喊:“金枝婆,金枝婆,打牌哟,打牌!”见她没吃早饭,就说:“我家锅里还有碗把饭,将就吃点,压压饿性。”然后,她又喊来丁狗娃、丁粪板,凑成一副班子,在她家厨房里玩牌。
金枝婆每抹必输,岚岚每抹必赢。抵押了好些古董,她从来不知道它们真正的价值。岚岚家四世同堂,人特别多,十一口人,劳力却很少,五个孩子都在上学,是队里有名的超支户、贫困户。有这条稳赚不折的门路,提前进入小康。
丁家坝风气差,人们好吃懒做,贪小便宜,你奸我毒,勾心斗角。发家致富的心思,全寄托在赌博抹牌上。
一些老太婆、老大爷长年累月,泡在牌中。冬不畏风寒,夏不怕蚊子。金枝婆每场必到,每到必输,是公认的“大金主”。
坐吃山空,她的嫁妆虽然压倒方圆百里,但几十年的渗漏和他人的“巧取豪夺”,终于用完了。
人急智生,兔急咬人。家里值钱的东西,大到柜子桌子(明清家具),小到锅盘碗盏(青花瓷),只要黑狗爹不在家,就拖出去卖,近乎白送。粗略估计,一半村人沾她的光,解决了温饱问题。
黑狗是贫协队长,他家长期是五保户,生产队分给他们的东西,相当于三个劳力挣的。
后来,她卖谷米、麦子,卖砖瓦、椽皮。有一天,一阵大风吹过,那个曾经阔气的房子,“咣咣咣”,倒塌了。他们只好住进大队部里。黑狗爹“怄毒了”,一个阴雨天,荡一只船,把她骗到野沚湖中间,丢在一个小洲子上。借口打去湖中心打莲蓬,自己荡船偷偷回了家。
那天,在连绵不断的雨中,坝上人全部聚在村口,看出现什么“花脚乌龟”。
金枝婆命真硬!没有淹死、困死、饿死,竟从湖中心逃出来了。衣服破破烂烂,浑身却白白嫩嫩。
大家笑道:“借机洗了一澡了?一个大澡。”
“一生中,唯一一次洗澡吧?”
你信不,金枝婆也有生财之道?她从小胆大,不晓得怕,十里八乡只要老了人(死了人),别的女人看着都害怕,她却自告奋勇给亡人“装老(穿寿衣)”。谁家媳妇难产,在生死存亡、喊娘叫爷之际,总是先喊她作陪壮胆,再去请医生或接生婆,或送到医院。人们很感激她,给她衣服、食物,有时塞点零钱。
她很大方——大家闺秀的唯一证明。送过不少衣食给孤儿丁明六,包括一个巨大的金项圈(纯金的),挂在他脖子上,保佑他一生平安!几年前,丁明六的老婆到金铺,用它打了“四金”(金项链,金戒子,金耳环,金手镯),到处炫耀。据说,值一万多元钱。
坝上有一个男孩叫强保,哮喘病严重发作,按迷信的说法,需要“改口叫爷娘”,才能保住小命。“干娘必须三天不洗脸,十天不梳头”,脏得恶鬼退避三舍,不敢上门。
强保的妈妈挑来挑去,认为非金枝婆莫属。但她迟迟不敢开口,这是很伤面子的。孩子的病情恶化,神将(巫婆)说,“久拖不决,只怕性命不保。”
“你们瞧得起我,就结为亲家吧,只要强保一生平安!”金枝婆主动上门,对心急如焚的强保妈妈说。
真怪,“妈,妈,妈!”强保喊完三声,病情竟然稳定了,后来哮喘病竟断了根。如今,他儿女双全,无病无灾!
说起来金枝婆的后事,叫人唏嘘不已!1983年夏天十分严热,她为干儿子强保,果然“三天不洗脸,十天不梳头”,长了满头虱子。奇痒难耐,剃了一个光头。几天后,失脚掉进村头的深潭里淹死了!
死的那天,心口放着一个鸡蛋,手里拿着一副小字牌。保佑她吃喝玩乐,不再发愁!
强保这个“孝子”,哭成了泪人,几度晕倒过去。
丁黑狗,这个拉来的丈夫,却嘻笑自若,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毫无悲哀,送走了一生若即若离的老伴。
……
听完金枝婆的故事,我陷入了沉思: 他们之间有什么呢,爱情?亲情?什么也没有啊,却照样活得好好的。
我忍不住问: “他们的一生,到底是幸福,还是痛苦?”
周大哥说: “幸福?谈不上!要说有多苦,也谈不上。”
“要说苦啊,谁也比不过农村孩子,有娘养无娘教。”周大嫂打断了周大哥的话,“父母外出打工,把孩子交给老人。老天拔地的,自顾不暇,哪里能看好孩子?九八年洪水,马丰村就出了一件惨事……”
“七月几号吧,大水涨到家门口,丁家两个孩子坐在台阶上洗脚,弟弟(七岁)不小心滑倒,掉进水里。姐姐(十岁)去拉,也掉进水里。水流得很急,两个孩子,不知被卷到哪里去了,都淹死了……”周大嫂讲不下去了。
“爷爷(七十五)奶奶(七十二)在屋子里,看见了,跑到台阶边,不见孩子的影子。你望我一眼,我望你一看,双双拉着手,一起跳进了水里……一个好好的家庭,转眼之间就没了……”
周盈插话了,“我们班周诗雨这两天没上学。”
“出了么事?”
“她和弟弟把老鼠药当点心吃了,奶奶发现后,请人送到医院,还没回家。昨天老师跟我们说,不要乱吃零食,小心有毒。”
“那两个孩子,也是爸妈出外打工,交给爷爷奶奶。她爸爸知道了,会活剥她爷爷的,老鼠药就是他下的。”
提到留守儿童,我想起胜利小学金校长的话: “艰苦、孤独、缺爱、内向、孤僻、封闭、冷漠、自卑、脆弱、暴躁、冲动、缺乏爱心、道德真空、溺水、性侵、中毒、拐卖、自杀、犯罪、误入歧途,总之,与留守儿童有关的,没有一个褒义词!”
我不寒而栗,又一代人毁了,凶手是谁,没人知道。工业化、城镇化没有均衡发展,城乡差距越来越大吧?
……
又要我回学校,我怕卷进感情漩涡。为了摆脱困境,我再次邀请王美兰去做客。她爽快地答应了。
11月2、3、4日,学校举办田径运动会,请我回来主持。我多年主持,经验丰富。胡家兵不熟悉,怕砸锅,推荐我。
1日上午回校后,我察看比赛场地,阅读秩序册,询问准备情况,忙得晕乎乎的。下午彩排,检查运转情况。
王美兰演技顶呱呱,只要在人前,或挽着我的胳膊,或牵着我的手。大家真把她当我女朋友了。
晚饭后,她找林眉。我靠在椅背上,在脑袋里“过电影”,想运动会还有哪些细节没完善,需要补救。
今天不上晚自习,校园内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断。我深受感染,浑身舒泰。上紧发条狂奔。
先到广播站,会见站长、播音员、通讯员,了解他们的准备情况,看了运动会的几篇重要稿子,作修改,提要求,布置任务。
接着,找文学社社长、编辑及成员,鼓励他们作好宣传报道,聊了近一个小时,聊得很开心。
接着,到团委办公室,与胡家兵一起,召开班团干部会,检查工作,布置任务,保障运动会顺利举办。
刚踏上校园东路,一个二十六七的女人拦住我。我吃了一惊。孙杏华!那个进修的老师,两个孩子的母亲。
“张老师,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一下。”她指着花坛。
我走了进去。
“这些话,本不该我说,但我实在是同情她们……”
“谁?”
“永芳,秀华!”她停了一会儿,“先说永芳吧,她很可怜的。读初中时,因为长得好看,受到许多同学的骚扰,导致成绩下降,没有考上理想的高中,他爸要与她断绝父女关系。除了春节,她很少回家。表面上嘻嘻哈哈,暗地里常常流泪……”
这些,我真的不知道。
“刚到成人中专时,不少男生追她。说实话,你这么优秀,敢爱你的女生,颜值肯定高,内才肯定好,都有相当自信和胆量。香雪没转来之前,她是名副其实的校花。在和你好上后,男生们不再追她,女生们嫉妒她。成了孤家寡人。学校里流传不少关于她的风言风语。有时,她很苦恼,感觉受不了,躲在被子里暗自垂泪。”
我正要开口说话,她制止了。
“但是,她总是把最美的一面,把她的笑脸展示在你面前。这么出色,一门心思用在你身上,是你的福气,切莫辜负了。每一次与你单独见面,她都用红笔做上了记号。画一个笑脸,下面是日期。”
她继续说: “若不爱她,就委婉地拒绝。太急了,怕她一时想不开。若爱她,就好好地珍惜。千万不要欺骗……”她在想合适的词,“甚至玷污她,像李色那样。”
她声音低了下来,“我是过来人,男女之间那点事,我懂。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像李色……千万克制,别冲动……还有大半年毕业,到时候,你想怎样爱她,就怎样爱她……现在,不行!”
我浑身燥热。
“她有时候很胡涂,以为把童贞……身子……给你,就是爱你,就会得到你的爱……我劝了好多次,她就是不听……她甚至愿意为你而死……”
我不知怎么回答。
“秀华,也是一个内外兼美的女生,可惜太内向了,细腻敏感,一个闷葫芦,急死人。越是这样的人,内心越沸腾,像岩浆一样,哪一天冲破地壳,火山爆发,地动山摇……”
“为了爱情不要命的主,为了瘦身,不吃晚餐,有几次忽然晕倒了。饿的实在不行,也拒绝进食。我怕她得了厌食症、低血糖,或贫血,劝她勉强吃一点,只有健康才有美,总算听了我的话。我劝她,爱情是排他的,她不听。不要给她任何暗示,让她断了这个念想……”
上午见过陈秀华,面色憔悴。以前肉嘟嘟,白白的,也挺美。为什么减肥呢?像个病腔,哪儿美了?
“像你这么拼命工作、尽职尽责、又才华出众的老师,如今真的不多了。遇到你是我们的幸运,大家都十分敬重你,也十分希望你幸福;都愿意成全你。她们争抢这样出色的男人,而不是李色,蛮正常的。如果小人得志,好人遭殃,这世界也太不公平了……”
许红霞突然大声喊: “孙老师,孙老师!”
“别喊,别喊!来了,来了!”
“谢谢你!有事去忙吧!”
“明天再聊!”她摇了摇手,算作告别,然后向J排寝室跑去。
我离开花坛,回到寝室。刚进门,“咚咚咚”,熟悉的高跟鞋声,由远到近。女生们多穿运动鞋、平跟鞋,只有她穿高跟鞋。或许只在我面前穿?
高跟鞋咚咚咚 打开了我尘封的记忆
曾经僵硬的心 冰冷的目光和荒寂的情感
随着咚咚咚的节拍跳动 暖暖的 痒痒的
我提起笔 写着那久已陌生的诗
咚咚咚 高跟鞋近了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好久了 没有真情实感 没有温暖抚慰
我啃着冷涩的语言 咀嚼他人斜视的目光
违心地附和别人 虚情假意地讲话
如今 伴随你高跟鞋的咚咚响
热力再一次滋生 幸福再一次迸发
“笃笃笃”地敲门。白色的超短裙,粉红的T恤衫,晃花了我的眼。
“女朋友呢?天一黑就分开啦?哼,好假。”
“又来了!你是来读书的,还是谈恋爱的?”
“都做。”
问答之间,唐梅来了(似乎一起来了),瞟了刘永芳一眼,对我说: “工会组织舞会,请你做我的舞伴,可以吗?”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实在对不起,今天忙了半天,才坐下来,真的累了。”
“累了?被狐狸精迷死了吧?”她用力摔门,振得玻璃嘎吱嘎吱响,气冲冲跑了。
我转过头,继续刚才的话题,对永芳说: “知道孙丽芳吗?”
她点头。
“想让悲剧重演?”
“她瞎了眼,遇到有妇之夫,狼心狗肺之人。我跟她完全不一样!”
“不一样?一样!一样的疯狂痴迷,一样跨越雷池。不管你怎样执着,我们也不会在一起,承受煎熬和痛苦。你不是孙丽芳,我更不是臭粪桶。”
“你一天不结婚,我一天不撒手!”她泪光闪闪,辫梢扫过我的脖子,幽香沁入我的脑子。
孙丽芳是前几届的,进校时十几岁。被“臭粪桶”哄骗,失身,毕业第二个月生下一男孩。苦等五年,他还是不离婚。她被父母扫地出门,一个人带着孩子,租一个房子,到处打工,艰难度日。
我挪了挪藤椅,离开她坐的床边。我怕陷入窘境,忙转移话题,“除了专业课,参加自考,你还做了什么?”
“这段时间,我成了书虫,见书就啃,见书就读。到处借,到处寻。”
“哪类书?”
“小说,外国现代文学名著。”
“看得懂吗?”
“刚开始糊里糊涂,后来越琢磨越有味,懂了一点,《虹》,《情人》,《战争与和平》,《百年孤独》,《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没听错吧?天书!”
“没,读了几遍,选译本……”
“当当当”,熄灯电铃响了,“睡觉去吧!”
她摇摇摆摆站起身,我指着问: “这打扮,太过份了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为悦己者容,这都不懂?傻瓜!”俯下身子亲我,“甜不甜?与你所谓的女朋友比,如何?”压得我坐的藤椅“吱吱吱”响。
我拨开她黏着的嘴唇,“疯了,简直疯了!”
走到门口,她回过头,“还想再来一次,在脸上盖唇印?嗯,啊!”撅着嘴唇,吹了一个飞吻,双手捧着送给我。我担心,晚上失眠。
倩影虽消失,但袅袅的余音,飘浮的幽香,仍在回旋。
用你的樱唇吹起深邃的箫声
那仙音将展开一条兰花的幽路
满径散着红艳的蔷薇的落英
青草间缀着碎圆的细语的珠露
由她的疯狂,我想到了自己。对待工作,我的疯狂不下于她。
记得举办第一届运动会,那个苦啊,唉,没法提。以往学校只举行单项比赛,不举办综合性运动会,没场地、没经验。
当团委书记那年,我决定干出点样子。制订第一届校运会计划时,万校长问,“有把握吗?”
“有!”我信心十足。
林忠全说:“只有你才有这个胆量!”
十月初,我选定一块30亩的旱田作场地(成人中专农田、鱼池、校园四百多亩),后来成固定的运动场。我和袁大平老师用石灰粉画跑道、田赛场地、会场等。后勤四十多职工挖田埂、平土地,用拖拉机碾。
吴主任说:“张书记,这十天听你的,有事尽管吩咐。”
那几天,六百多学生都动员起来了,跑道划片分到班,学生动手铲草、扯草。一场大会战开始了,天天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我白天检查场地,培训工作人员,派人购买物品、到其它学校租借器材。晚上,学习学校运动会筹备、组织、裁判知识,编秩序册。
嗓子嘶哑了,话不是说的,而是吼的,润喉片什么的,吃了等于白吃。手上磨出血泡,腰酸背痛,两条腿迈不上床板。兴奋、亢奋,晚上睡觉不踏实,快失眠了。
白天,泥巴、石灰、粉笔灰,油印物留下的油墨。每天用肥皂洗N遍手,手洗得泛白。
10月20日,场地初具规模。每天早操、课间操,全校师生在跑道上跑,人数太多,变成一个首尾相接的环。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
学生们很兴奋,笑逐颜开;老师们很自豪,看到了劳动成果。十天下来,场地变得平坦、结实,一个400米跑道成型了,这在以前无法想象。
比赛选在11月2~4日进行,以后成了惯例。谁知天有不测风云,3日晚上,下了一场小到中雨,跑道上积水,十分湿滑。4日早上,天放晴了。
“怎么办?”几个班主任问我。
“继续举行!”
他们面面相觑。
“每班选三个男生,见到积水的地方,用树棍打一个洞,把水吸进去。然后,把谷壳子(水稻壳)撒在上面。”
他们分头行动,一个小时不到,全新的谷壳跑道诞生,既不湿滑,又有弹性。妙不可言!
4日下午,比赛圆满结束,我累得话也说不出来了。但一炮打响,心中热乎乎的!
想到这些,我有点迷迷糊糊。她和我,真的是一路人。唉,何时摆脱梦与美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