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春华秋实

大院里的住户，除了厂里的职工，还有他们带着的家属。这些职工多是从部队转业到工厂来的，到工厂后一般都有一些职位，因此便把家属也一起带到了大院居住。厂里为安顿这些家属，专门成立了一个车间，叫加工连。厂里的一些杂活儿都安排给加工连去做。

这些家属大部分来自农村，都习惯了开荒种地。春天的时候，她们看到大院里空闲着一大片土地，便自行开垦种上了蔬菜玉米等作物。因为水养充分，作物都长得很茂盛。蔬菜更是摘了一茬又一茬，她们自己吃不完，就拿来送周围邻居。

有样学样，第二年大院里的住户们都在自家门前垦起了荒， 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蔬菜作物。说是垦荒，其实就是把两排房子中间的空地开发出来做了各家的小菜园子。两排窑洞相隔大概有十几米远。人们自行留出一条通道后，剩余的空地就都开垦了出来。

我家因为房子小，门前的空地也不大。父亲和母亲把门前的土地用铁锹深翻后，种了一些自己喜欢的蔬菜。种子是跟邻居讨来的，种地的技术也是跟邻居们学来的。

母亲年纪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去外地读书了，后来又参了军，做了军医，对稼穑之事懂得甚少。父亲也是在农村的祖母家长到十几岁就去外地读书了，后来也参了军，比起母亲，父亲对农事还是要懂得多一些。

记忆中，我们家的菜园子品类总是没有别人家的多。母亲总喜欢种葵花、玉米之类的高大作物，大概是因为这些作物比较好成活吧。西红柿、黄瓜、辣椒、茄子之类的蔬菜似乎就没有出现在过我家的地头，偶尔会有几苗豆角叶蔓缠绕在细长的葵花杆上，结出的果实也是寥寥无几。

不过，每到秋天果实成熟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虽然数量不是很多，玉米也就十几杆，葵花最多七八杆，但低垂的葵花头总是很诱人的。不等母亲把它们摘下来，我和花儿就在放学后，踩在凳子上，从成熟的葵花盘里抠葵花籽出来吃了。等到母亲把葵花头砍下来的时候，发现每个花盘上都缺了很多籽实，我就在旁边此地无银的解释：“一定是麦穗家的大花猫偷吃了!”“嗯，这个大花猫还真是嘴馋呢！”母亲在一旁笑笑的看着我说。

最开心的时候，是掰玉米。粗大的玉米棒牢牢的长在玉米杆子上，我往往是两只手抱住一棵玉米，用尽全身的力气围着玉米杆左右转动才能掰下一个。

掰完玉米，最期待的是砍玉米杆。这个时候，麦穗带着麦子，小胖和小胖的哥哥，还有花儿、文文，以及周围其他家的小孩子们已经围了一圈。

母亲砍下玉米杆，又把玉米杆砍成小节分给我们这些孩子们，大家便像得了宝贝似的，像磕甘蔗一样磕起来。玉米杆的汁水很多，也很甜。那是小时候最甜蜜的记忆了。

母亲把砍倒的玉米杆和葵花杆归拢到一起，父亲便和陈叔叔一起把它们运到房顶上去晾晒。

过不多久，各家的房顶上也都晾满了从周围农田砍回来的玉米杆或者高粱杆。农民们收割完后，玉米杆或者高粱杆就遗留在了地里。大人们便去地里砍些回来，在房顶晾干，以备冬天做柴烧。

这个时候也是我和花儿最快乐的时候。我家的厨房旁边有一截矮墙，我们踩着矮墙爬到厨房顶上去，再从厨房的屋顶跳到窑洞顶上。窑洞房顶随着窑洞的造型呈波浪形，我们时而躺在波峰时而躺在波谷，身下是晒的暖暖的玉米杆。

我们一边啃着玉米杆，一边看着天空中漂浮的白云。蓝蓝的天空，高远而晴朗，太阳明晃晃的照在身上，惬意无比。

花儿说着一些她的梦想，她说她长大了想要当个老师。我看着深邃的天空，脱口而出“我要当个飞行员!”天空对于我永远是个神秘又向往的存在。

“哈哈，你是要开飞机吗？”花儿扭头看着我，满眼的兴奋，似乎那是她的梦想。

“不，我要开宇宙飞船!”

“喔，那你可就要上天了！”花儿喊了起来。

一朵云浮在太阳上，阳光黯淡了下来。

我和花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渐渐的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