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一缕玉生烟,
采一曲莲濡月。
歌一笙诺鸢箫,
撷一点斑驳叶。
烁烁的阳光斜射入门隙,使得隐藏在黑暗中的灰尘无处遁形。惊慌失色的灰尘上下不住的纷飞逃窜,空气顿时显得好生拥挤。一双枯瘦而又斑驳的老手推开了古旧的木门,活泼的阳光迫不及待的从老人指间滑入旧屋,一下子把屋内照的透亮!混浊的眼球几次闭合后终是习惯了门扉前的光明。朦胧的绿色渐渐清晰化为草木种种,上面有云雀在叽叽喳喳。古屋外的空气格外的清新,还加杂着泥土的芬芳。老人深呼吸了一口,有感而发:“阿弥陀佛……”
虽嘴里说的是“阿弥陀佛”,但老人却是不信佛的!
家中先辈喜佛,耳濡目染久了也得了一句“阿弥陀佛。”只是老人越念越是觉得这四个字妙不可言!无论生死情仇,还是北海南山竟都可以用这四个字来搭!还搭的那么恰到好处,搭的那么高深莫测!看来这四个字还真是害人不浅啊!什么光怪陆离添上一句“阿弥陀佛”就都变得合法了。这么想这“阿弥陀佛”还真是阿弥陀佛了。只是这些与快入土的老人是没有关系的,也就依旧由着习惯的来一句“阿弥陀佛。”
“唉,天凉好个秋啊!”老人不禁打了个寒战。初秋的风还是很凉爽的,但对老人来说还是太严厉了些。草叶还嫩,树叶还绿但这秋就是来了,挡也挡不住。就像那人——该去就得去了,挡也挡不住。年少的好友如白桦树上的叶子一样,凋一片少一片。
老人拄着拐杖就这么一步两步蹒跚而下。至于院门,锁它干什么?未几,老人就碰到了来接他的年轻汉子。虽说老人还能走动,但年轻的汉子还是不放心的。
远远的就看见了那被绿色包围的一点白。老人心一沉,叨了一句“阿弥陀佛。”还真管用,念完就好些了。光永远快声一步,走近了才听到锣鼓唢呐的哀嚎声。渐越渐浓最后演变成锣鼓升天,震耳欲聋。人群自觉的给老人让开了一条路,让老人走进院落深处。这个镇上的哪一个没有受过老人的呵护和责备?大家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老人的。“叔!”四十的大汉子抱着老人哭的稀里哗啦!老人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摸了摸汉子的头。无论何时,他还是老人眼里的孩子。不过区别于孩时的还是有的——老人不用再开解安慰了。
长长的送葬队伍里,老人是唯一一个不用穿孝服的。这小镇里还有谁能让老人披麻戴孝?就连死者也没老人的年岁久。不知不觉的,连个能披麻戴孝的人都没了吗?人的一生都在送葬,直到人死了,才轮到别人给他送葬。人这一辈子到死都逃不过送葬啊!白色的纸钱漫天洒落,落地铺成一条回归的路,死者的灵魂就顺着这条路回到那无尽。老人呢喃着:“阿弥陀佛。”
这个世界更孤独更陌生了啊!
搬到深山老林就是怕互相看见而思念故去的那群人,这回总是可以搬回去了吧?呵呵,那里还有什么?还回去干什么?就这样吧!
庭院里的白桦树是老人出生时他父亲种下的,如今已经这么高了么?风吹过树叶“哗哗”不休,不时有旧叶飘落。老人吃力的将它们扫到树底,落叶是明年最好的肥料。老人抬头看了看,“老伙计,现在就剩你和我了呢!”老人呵呵的笑了。树影摇曳好似回应老人一般。
抬手折下一片枝头最嫩的叶子,老人端详了半响:“不知道秋天了?你还往出长?”那嫩叶却是不懂的,依旧散发着新生儿的气息。道道阳光穿过新叶在地上留下一个斑驳的影子,不住的摇动着。
“也罢了,你长吧!入秋了都不怕,真是片傻叶子!”
老人摇了摇头,回屋去了。
来年开春,小镇新开了一家学堂,吚吚哑哑的稚嫩童音随着杨柳摇荡而出。
老人是老了,可阅历却是越厚了。这宝贵的经验可是后辈成长中最好的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