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书说到因为到了适龄入学的年纪，且老马同志也刚好可以回乡转业，所以他们一家离开了军区大院，跟着老马住进了还算舒适的福利房，由于各方面的因素，也结合了小马同学的性格，从幼儿园开始，小马同学就开始寄宿制的学习生涯，所谓的“家人”“亲情”“朋友”包括“爱”，这些“人”所必需的“情感”，对于从半岁开始就不再夜啼，主动要求和父母分床睡的小马同学来说，这些东西，只是锦上添花的存在，并不是必需品。
这种情况一直到十五岁（大概是这个年龄）那年发生了改变，青春年少，懵懂无知。同班有个女孩因为是一些私人问题，遭到班里其他女性学生的排挤与冷漠甚至是恶作剧，毕竟是寄宿制初中，长期处于这种环境，也许会对人产生一定的影响。不过对于小马同学而言，只要没有造成实际的影响，一切的流言都是无所谓的东西，也因为一些实际性的影响，比如某些老师收到“线索”信以为真的把双方父母及当事人请来“七人座谈会”且严肃批评了小马同学，让老马同志很没面子，停学在家反省的时候小马同学也接受了一定程度上的肉体教育，这让小马同学感觉非常痛苦。返校后没过几天，因为小马同学咬掉了一个同级生的耳朵，打碎了一个同学两颗牙，以及烧了另一个同级生的字典，老马同志再次踏进了办公室，了解到是因为有人喜欢胡说话，乱传话，瞎画画，老马同志表示回家后一定好好教育，并把提进门的扫把撂回原位，赔付了医药费后将小马同学领回家吃了顿火锅。
兴许是“没有朋友”的小马同学（胡说，小马同学的初中死党到现在依然是最铁的哥们）的疯狂举动让女孩产生了什么误解且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力，谣言也似乎消失了，恰好两人又是同桌的关系，女孩受排挤和恶作剧的情况也少了许多。直到某天晚自习后，女孩让小马同送她回宿舍，小马同学认为是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便应允了，陪她到了宿舍门口，简单再见，分开，然后于第二天，似乎就坐实了这段关系，在看来，这场懵懂的“恋情”不过是两个“孤独”的人彼此“相拥取暖”的“刚刚好”。但是小马同学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最后是没有结果的，不能冲动行事，包括偷尝禁果前，提前准备好避孕套来降低可能会产生的无法接受的风险。然而其本人承认，自己那时候根本就没有“爱”这个观念，算不上朱砂痣，觉得少了很多节外生枝的事情，就这么维持现状也挺不错，也忘了当初是因为一个什么理由而没有拒绝她。升学时，小马同学没有丝毫犹豫的离开了这个女孩，选择了和死党上同一所高中，这段短暂且深刻的关系也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来到新的学校，新的环境。新的同级生，新的老师，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新鲜期过了，学生也分成了一个个相互独立而又存在一定程度关联的小群体，除非必要，小群体之间也不会进行交流。而小马同学不属于这些小群体中的任何一个，却又可以和任何一个小群体进行最低限度的交流。但是青春期的躁动贯穿始终，高中女生的玩法也逐渐变得开放。某天下午课间，坐在教室末尾靠窗的位置，进行“人类观察”的小马同学，发现一个仅有女性组成的小群体正在向自己移动，也吸引了部分其他群体的汇集。等到人群堆满了角落，在叽叽喳喳的喧闹中揭晓“谜底”，原来是“大冒险”，输的女孩需要和小马同学接吻。原来是这样，小马同学想了想，没必要误了人家清誉，试图离开，又挤不出这个由男男女女堆成的“堡垒”，又转念一想，接吻而已，大冒险罢了，复又坐回原位，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亲一个”，整个人群忽然就炸开了，如同复读机一样，重复着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短语，然后受害者被人群中吐出来，杵在一脸“惊讶”“难为情”的小马同学身边边，面带羞红，却不似抗拒，只听见震耳欲聋的铃声响起，不晓得谁推了她一把，轻点一下，仪式结束，感谢上课铃救了小马同学。后来小马同学知道了，这女孩是以前的小学同班同学，初中是隔壁班的同级生。“大冒险”只是个借口罢了。
不过小马同学感觉，在仪式期间，四目相对时，女孩似乎是看透了什么东西，闹剧结束后再无任何过多的联系。这场“恋情”持续了几年，却又短暂到只有一刹那。
回到现实，这时候的小马，突然停止了陈述，抓了抓新烫的头发，点燃了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气，任由烟雾弥漫，闭上眼，生怕遗漏了什么细节，然后再睁开眼，再猛嘬一口，闭眼，重复了四次，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起了故事。
如果说真的有人可以在小马同学的眼中映出身影，除了父母，也就她了，既然这么特别，暂且称其为L。
高中分文科理科，小马同学偏科可以说是无药可救，数学物理两科长期稳居年级前20，都曾斩获过单科第一的桂冠。但是，他的语文英语一百五十分满分常年挣扎在几十分的样子，班主任是个很前卫的英语老师，把班里成绩“最好”的同学L和小马同学坐了同桌，并交给了L一个任务就是负责监督小马同学平时的学习纪律，以期两个人可以相互学习交流，取长补短，有更好的发展。
正值高二开学后，分班不久，L就坐到小马同学旁边，他的眼睛里第一次映出了除父母外，脱离了“普通人类”标签，带有特殊标签的影子。让小马同学的“人类观察”活动变成了“观察L”。
普普通通的长袖秋季校服，守规矩的栗色马尾辫，杏色眼仁上面搭着略长带卷的睫毛，平日里大部分时候都是安安静静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且专注于学习。
每次午睡时，小马同学就会伏在桌上，进行“观察L”活动，从窗帘缝渗进来的阳光，趴在L同学的侧脸上，能看见随着小鼻子轻微张合而起伏的金色绒毛，微微透光的耳朵而显得粉嫩，还有一次看见了顺着嘴角流出的涎水。。。。醒来后另一边脸上因为被压了一个中午的红印（后来买了个小枕头垫着就看不见了）搭配着一脸不情愿又略带惺忪的表情。。。总之，女孩的一举一动，就是当时小马同学老老实实待在座位的唯一原因。女孩瞥见趴在桌上正目不转睛痴看的小马同学，立马坐正，偏过头，准备着下节课的教材，企图不让小马同学发现她另一半正在变红的侧脸。顺手就在小本本上记下了“某月某日，小马同学没有睡午觉，扣5分”然后得胜凯旋一般，抬起头，转过通红的脸，举起小本本对着小马同学，用签字笔敲了两下娟秀字体组成的文字，似是在威胁，又似在炫耀，小马同学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女孩刚拿出来的英语书，悻悻把头转过另一边，准备“午休”，小马同学是英语课的老“睡客”，老师已经是懒得浪费时间去搭理他，他也懒得浪费时间接受英语的催眠，正好可以补上午睡没睡的觉，就这么想着安详的合上眼。。。下课铃声的响起，伴随着左臂的一阵扭痛，小马同学似是回魂般挺直了身板，往左扭头看看是谁在捣鬼，然后看见L睁着大眼睛瞪着他，左手掐在小马同学的手臂上。转过头，右手又吧嗒吧嗒地在小本本添上了一行，某月某日，小马同学英语课上睡觉，扣20分并汇报老师。写完合上本子，就退开椅子，响应自己的小团体召唤，小马同学转头一想，班主任和我约法三章，一学期一共就100分，扣完了老马同志就得来学校喝茶，这才几天，就被扣了25分，得想个法子。思考的同时，小马同学也没有停下“观察L”活动，几个女孩有说有笑，似乎是要准备下楼买零食的样子。终于等到L和她的姐妹们出了教室门，小马同学抓起L桌上的小本本转手把25分那页撕得稀碎，但是转念一想，不对，有这个本子，这人还能再写，我干脆，把本子丢了，一了百了，说罢就捉着小本本到了教学楼后面，不良群体抽烟的地方，蹭了根烟抽抽，在不良的欢呼中，像救世主一样点燃了那个纪律本。然后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小马同学和一群不良，带着烟味从后门溜进了教室，L一脸厌恶的捏着鼻子，扇扇手，示意小马同学保持距离，小马同学无所谓的靠着椅背，双手抱胸看了看黑板，看看这节课是什么课。哦，数学课，三角函数，画画题而已，然后百无聊赖的和右手边的阿猫阿狗互相弹小纸团嬉笑打闹，正玩的欢乐，突然左臂一阵剧痛，回头一看L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然后在草稿纸上说，安静点，不然我记你名字了，小马同学满不在乎的写下，你记呗。但是也停止了嬉笑打闹，回过头，看了看黑板上的例题，唉，都是没有难度的东西，百无聊赖的东瞅西望，也没有逗猫惹狗，瞥见L正眉头紧锁着一边翻书，一边跟着老师的步骤解例题，小马同学顺口就说出了正确答案，L一脸茫然，小马同学把心算的步骤一步步再拆分分开讲，而对于女孩而言似乎在听天书，然后小马同学就讲三角函数的加减法以及和差化积公式，自顾自的讲完后发现L头上的雾水更浓了，小马同学挠挠头，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内容，然后L继续摇头，表示在听天书，然后小马同学觉得L没救了，放弃了治疗，转过头去继续和阿猫阿狗打纸团战争，就这么愉悦的送走了数学老师，再到晚自习的物理作业，小马同学像看表演一样，靠着椅背，看着L在那“玩手”，一会儿左手拧，一会儿右手拧，拧来拧去，最后是把淡淡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小马同学觉得演员表情很到位，为了表示鼓励，详细阐述了左右手定则以及不同的适用对象。L歪着头，想了半天，又低下头翻教材，又翻开教辅，然后摇摇头合上了所有和物理有关的书，顺便理直气壮的把作业本堆在了小马同学的桌上，最后默默地打开了百词斩。好家伙，这套操作给小马同学整懵逼了，好好的物理学着学着把书关上了，还点开了百词斩？然后L在草稿纸上写下，你教我做物理，我教你做英语，小马同学彻底凌乱了，什么情况，莫名其妙的写什么玩意儿，有这学英语这功夫，我还不如搓两个纸团子拿去打仗来的舒服。然后又看见L继续写，我知道是你把我的小本本拿去丢了，你答应教我，我就不告诉老师，但是，你平时不能做太违规的事情，而且下了晚自习希望你能陪我到宿舍门口。
可能是青春期脑子不太好使，又迫于老马同志可能会带来的切身之痛，小马同学答应了这个条件，然后提出了所有事情的根源因素“大冒险”，以下次月考的单科成绩的百分比为标准，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女孩很自信的答应了，小马同学也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就这么一边和同级生玩乐中一边接受L的“管制”，每晚也仅是沉默地陪着L和她的小姐妹们回宿舍。
时间过的飞快，眨眼就是考试，成绩下发的时候小马同学傻眼了，数学翻了车只有142，再扭头一看嚯，好家伙，小姑娘的语文干到了146。小马同学一脸黑线，心里已经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没想到，L的要求很简单，仅仅是让小马同学帮他总结数学和物理的知识点，必须要简洁清楚，而且在她请教的时候必要要教会她。小马同学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这个要求，为了完成这个“大冒险”他花了整整两个礼拜的时间，别的事都不做，也不和玩伴一起娱乐，上课也不睡觉，仔仔细细对照课本与教辅，结合自己的理解，筛选难度恰当的例题，详详细细整理了整个上学期的数理笔记，一本几十页，纯手工写了两本。在完成后的当天晚自习前就放在了L的桌面上，女孩看着满满的字迹与图示，眼里似有异样闪过，大致看完，合上手记，仔仔细细的码在桌面的右上角，没有理会小马同学得意的姿态，示意老师需要如厕，便离开了教室，晚自习一节一个小时，而L踩着下课铃声走进了教室。而在L离开教室的这一个小时内，小马同学从刚开始的得意放松，和邻桌玩乐，到逐渐觉得心不在焉有些失神，眼光也越来越频繁的看向教室门口，期待能看见L。
他眼睛里又恢复了光亮，歪头枕着胳膊，一扫之前的颓然，眼带笑意的向L看去，却发现女孩眼眶泛红，双目呆呆地盯着桌面，两只手交叉在一起放在腿上。素来无所谓的小马同学看到L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头就像被什么东西握住了一样手足无措，却又有想将眼前的这个女孩抱住的冲动，一时间突然冒出来的各种情绪让小马同学僵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下意识的伸出了左手，握住了女孩的双手，那是一双纤细的手，唯有右中指尖上因长期写字磨出来的老茧，手上的温度有些许冰凉。女孩也被小马同学大胆的举动震惊了，下意识的想要抽走自己的双手，却奈何于小马同学死拽着不愿意松手，而后轻轻说了句，疼。小马同学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将女孩的指节握得有些发白，回过神来，刚准备松开，却被女孩反手握住，对上了女孩的目光，这一次，小马同学很确定，自己想把L的全部都装进眼睛里，两个人维持着沉默，也没有再多余的动作，似乎是两个陌生人，正在重新认识做自我介绍，却又像一对很熟悉的情侣，一切都很自然。
不知什么时候班主任走过来，敲了敲小马同学的桌子，女孩快速地抽出手，双手环于桌上，把头伏进臂窝，不过通红的耳朵和略显粉色的颈，已经将她出卖。小马同学回过头，左手伸伸合合，似乎是不相信之前的触感，目光呆滞，不知道思绪飘到了哪里，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到时间，迷迷糊糊的收拾东西回到宿舍洗漱睡觉到天亮。
没有告白，没有我愿意，没有承诺，也没有甜言蜜语，只有两本足够厚的笔记本，以及足够专注的目光，两个人都心照不宣，一切都一如既往，一切都在改变。
自那天起，他们身边所有的人，似乎包括老师都认可了这个新的小群体的成立，哪怕这俩人粘在一起上课，老师也不会阻止。因为对于女孩而言，白天就应该是上课学习的时候，尽管靠在一起，也是心在交流更方便。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身边的人都给予了足够多的帮助与祝福，就这么一直持续到高考结束，两个人都取得了很大的进步，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学校。临别散学会上，小马和L向班主任敬酒时，老师没有说祝你前程似锦，学业高升这类话，他只是看了看女孩，又微微点头，沉沉的拍了拍小马的肩膀，只说了句，不要辜负了她。。。
我欠她太多了，却再也还不上，这就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说罢，小马同志沉默了，奋力地想止住发抖的手，也没法控制住发红的眼眶，不再讲话，我也知道是时候离开了，下次随缘再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