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我远离家乡,旅途劳顿、疲惫不堪,寄身在一个从未见过的旅馆房间,听到的是外面蒸汽的嘶嘶声、旅馆旧木器的嘎吱声、楼上的脚步声以及各种各样凄凉的声音,看到的是开裂的天花板,在最初奇特的十五秒里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并不惊恐,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另一个人,一个陌生人,我一生困顿,过着幽灵般的生活。”
这是很多人体验过的路上经验。如果你不是跟着旅行团,不是一帮人漫无目的地随着导游的小旗帜到处到此一游,如果你是独自离开自己的城市或乡村,到另一个城市或乡村,置身于陌生的人群和场景,你会突然有一种被抽空了的感觉,所有的熟悉的面孔不再了,你觉得没有拥有过任何一个人。你只是你,孤零零地站在天和地的中间。
这时候,关于我是谁这个古老的问题,往往会重新生发。我们在习惯的生活里习惯了自己的各种面具,以为那就是我们的真实容颜,渐渐地,反而很害怕见到真实的自己。真实的自己在体内,成了陌生人,成了游离者。这就是停下来,离开惯常轨道独自远行的好处,会让自己看清自己,会让自己明白真正的自己在哪里,这个世界上,有两条生活的道路,一条是社会的按部就班的,另一条是路上的、不确定的。不如说,生活的路只有两条,要么是社会要求你走的,要么是你真实的自我想走的。问题在于,大多数人害怕那个真正的自己,害怕走自己真正想走的路。因为自己想走的路往往是少有人走的路。罗伯特佛洛斯特有一首诗《未选择的路》,写到人生道路的选择:
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可惜我不能同时去涉足
我在那路口久久伫立
我向着一条路极目望去
直到它消失在丛林深处。
但我却选择了另一条路
它荒草萋萋,十分幽寂
显得更诱人,更美丽
虽然在这条小路上
很少留下旅人的足迹
那天清晨落叶满地
两条路都未经脚印污染
啊,留下一条路等改日再见
但我知道路径延绵无尽头
恐怕我难以再回返。
多少年后在某个地方,
我将轻声叹息将往事回顾
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
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总是会面对选择。回想起我的过往,有过不少迷路和错路,我的少年时代有一次迷路。有一天黄昏时分,走到一条岔路口,密密麻麻地分出了许多小路,我开始思索:是一如既往地走原来的路,还是换个方式生活。几秒钟的犹豫之后,我选择了一条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路,隐隐有村庄的灯光,还有一些简单的陈设,别的全然没有。另一边是小路,尽头黑漆漆的,不知道前方是什么。几乎没有犹疑就走向那条简单的,一眼望到底的路。事实也证明:那些毫不费力就能实现的东西,往往没有什么意义。相反,他还会变成隐藏的水草,慢慢地,把你拉下水,直到窒息而亡。好在我的心性慢慢地有了转变,另外还有善良的人们让我迷途知返,走上看似不那么错误的道路。
在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经常遇到这种岔路,只是常常让我犹疑很久,总觉得不同的路会把我带向完全不同的人生。犹疑之后,还是会随大流,选择人多的方向。回首往事,会疑惑如果当初不是选择这个方向,会怎么样呢?时间在走,年龄在长,懂更多的野心在慢慢膨胀,也愈来愈想让更多的人满意,于是走在很多很多的人走着的大路上,走着走着,不知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路越来越狭窄,好像走到了死胡同;慢慢地,转变了自己的想法。想要得到的很少,想让很少一部分人满意,走在人迹罕至的小路上,走着走着,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的路越来越宽阔,好像融进了无边的大海里。即使是到了大海,也像村上春树说的:“不是所有的鱼都会生活在同一片海里。”你要游在自己的海里。当然,随着阅历的丰富,也越来越发现,无论怎么选择,其实都差不多。往东走还是往西走,都只是表面的东西。无论往哪个方向走,最终都可以到达任何地方。关键在于你的生活态度和人生目标。是你的态度和目标决定了你的生活,和外在的环境无关。你的环境并不能决定你的未来,你的过程也不能。能决定你的未来的,是你心的向往。 有时候“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心境。
奥古斯丁曾说,只有人类具备了三件事情:存在、活着、理解。一块石头只有存在;一头猪只有存在和活着。唯人有理解的能力,有自由思想的能力。所以,你怎么理解这个世界,你就有什么样的人生;你如何运用你的自由意志,你就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很多时候,我们只是存在,只是活着,忘掉了自由思想。在这个意义上,寒山是对的,明明人生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你自己的路,觉醒的路。走在哪条路上并不重要,你去北京还是广州,坐飞机还是坐火车,上大学还是去做个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有自由的思想和意志。真正的人生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你自己用你的自由意志把任何路都走成了自己的路。如果你没有自由的思想和自由的意志,那么,无论你走在哪条路上,其实都是没有路的,都不过是在重复,不过是在原地踏步。如果你具有自由的思想和自由的意志,那么,无论你走在哪,都能够走成自己的路。很像禅宗里说的,开始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然后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最后又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我们对于自己道路的寻求,也好像这样一个过程,开始是浑浑噩噩,随波逐流,然后是叛逆,跳出日常生活的轨道,外出探寻,然后是又回到日常生活,优游自在。
转眼间,我已经成为了一名大一学生,竟然已经十八岁了,也到了被小孩子叫阿姨的年龄。回想起我曾走过的路程,觉得大都虚度了光阴。十八年来,一直在追求学业成绩的提高,一直在努力成为老师家长眼里的好学生,好孩子,众人眼里的乖乖女,忘了自己的喜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那些小时候曾有过的梦想,也像阳光下的泡沫一样,没有了踪影。看似懂得了很多道理,却仍旧过不好自己的生活,仍然是迷茫,仍然是一个平庸而低俗的普通大学生。难道我要一直做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四年后拿到毕业证重返家乡?不,我并不想要这样的生活。我要改变,慢慢地去寻找自己的的天命。就算每天像大多数人一样,上课下课,每天固定地出现在不同的教室里,每天不得不应付很多无聊的事情,还有一些强制的任务在等着我,可我也想把这些平凡的事情过得不一样。恪守我的价值观,不加入强求的合群,恪守自己的生活方式,成为有独立了解,不轻易被别人改变的人 。
人无聊的时候,总觉得人生漫长,有大把时光。你消磨时光,时光也会反过来消磨你,所以,永远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如果可以,我想让以后的日子都过得有意义,尽量减少时间的虚度,希望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习惯无人欣赏,学会与他人不同, 有不老的趣味和真实的情怀;有清明的灵魂和平静的心境;亦有独立的思想和思考的能力。先脱俗,而后脱贫。坚定、果敢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上,沉默而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