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是药神》这部电影,首映时我便看了。一周多过去,现在回想起来,印象深刻的是里头,被病折腾穷的病友,住的那些破旧的出租屋。这样的房子,我见过。
外婆家原先就有这样的一栋大房子,基本就是租给别人的,条件自然是就像电影里那样,带着一种旧和乱。记忆里,租住的人大多是小摊小贩,各种营生,几乎都来自偏郊一些的地方,但也算本地人,说方言,极少是外地的。因为, 家里大人们的经验是,外来的,不安分,住进来就会麻烦不断。
但有一个外地小伙子,就孤身一人地租住进来,他见人就热情地说,自己叫“堂村”。堂村是个小个子,但头大眼睛大,说话抬头挺胸,有股特有的激情和自信,显得有些故作老成世故。他只在外婆那租住很短的时间就搬走了,我想是搬到了更好的地方。不得不说,堂村是个有趣的人。
那时自己应该是五岁,习惯静静地看着一切,但也总爱缠着爸,做什么事都带着自己。外婆年纪大,有些事交代爸来处理。堂村一见我爸就叫老板,我爸被逗乐了,和他多讲了几句。我想他的确是刚来这儿的,因为过了几天之后,就已经能见面时叫我爸“达咕”,也就是方言的大哥,当然,其方言水平远未达标,带着青涩和别扭。但算很不容易了吧,那可是被称作“鬼话”的方言啊。
外公把所有的房子都留给了两个舅舅,包括那幢大房子,没有一分一毫留给自己的三个女儿。这是很早之前的决定,至少比我懂事之时还要早。可能是因此,大人们总有争吵抱怨。可能也正因为此,两个舅舅家对我格外疼爱。所以,我总有种“”他们吵他们,我乐我的”旁观者自清之感。近几年搞拆迁了,我一开始也为那拆迁的数目和结果所震惊,后来也就释然了,因为我又想起了堂村。
堂村在周边一家那时新开的私人书店,找了份店员的工作。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因为我有一堂姐当时也和他一样,几乎同时进的书店。有意思的是,大概两个月时间,堂姐就嫁人了,店员的工作也不做了。堂村却一直留在店里,而且偶尔见到我姐,还是会热情地唤我姐方言的名字,用那种别扭的掺杂口音。即使很多年之后,也是一样的,这就让人很感慨了。
正如《肖申克的救赎》的有句台词那样: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他们的羽毛太鲜亮了。堂村的积极终究给他带来了机遇,他为书店拓展业务,给当地周边的所有学校推销教辅材料。接下来的事情就更有意思了。不管我读小学初中还是高中,堂村一定会在学期之初出现在教室里推销各科教辅。长满乐观的羽毛的他迎上了幸运的风,这是肯定的。
如果说生活是幅画,那有的人是平铺的背景,而有的人,却在画面中活生生地跳动,即使只在你视线中只出现了几秒,但也觉得很久,觉得很长。堂村刚来时,一无所有,孤身一人地就住进了异乡的小出租屋。别人携家带口住着一间较大的房间。他倒轻松,一人一床,来去自由,只是找份包吃的工作显得尤为迫切。然后,小院里多了辆堂村的电动车,再然后,堂村就搬走了。
那家书店地址搬得很频繁。最近一次再看到时,堂村在书店门口,擦着车。比起以前,堂村多了个大肚子,嘴角叼了根烟,身边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个子也不高。孩子哭了,女人把孩子递给堂村,转身开后座拿奶瓶。堂村把孩子举高高,画面很逗,那孩子都快能在堂村的肚子上站稳了。其实我只是在街对面看了几眼。
可能,闷热的时候,总喜欢回忆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