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去小镇吃黄焖鸡,正赶上订外卖高峰,看着老板老板娘风风火火装盒打包和服务员忙忙碌碌收碗筷擦桌子的场景,想到那年暑假我的一个月打工经历。
说那年太遥远,应该是2012年,高二的暑假。
记得刚放假,和朋友龙龙闲聊,他说他在一家类似肯德基的快餐店找到了工作,当初他是说了名字的,我忘记了。
我心里早早就埋下了要打工的想法的种子,他的话直接让它萌芽了。
“我明天也去找工作!”我哒哒地用二指禅敲了这几个字。
“听说梅花烧烤也在招人,工资也高,那个老板和你一样都是朝鲜族的,你肯定行。”他回。
“嗯,我明天去看看。”
关上电脑,我开始各种想象我穿上工作服忙忙碌碌的样子。
第二天,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另一个朋友航航陪我找了半天的工作。
按计划,我先去了梅花烧烤。进门,看见一个服务员在扫地。
“你好,请问老板在吗?”
“不在,你是来打工的吧,外面贴的纸忘撕了,这么点孩子不好好学习,打什么工,人满了,不招了,可真是…”
她拿起扫把在空中挥舞,嘴里啼哩吐噜向我扫射。还好是在店里,要是在街上,我还以为是我不小心打翻了她的鸡蛋篮子她要跟我拼命呢。
我擦擦喷脸上的口水,出了店门。
航航:“咋啦,人家不招了?”
“嗯,走,去别家。”
从梅花烧烤,我俩沿着学府路,只要看见门上贴着招聘俩字就推门进去。可是呢,要么招长工,要么只要女的,要么人满。
一直走到副食那边的的疯狂烤翅。
的的确确就是想着这儿也不再招人的话就回家,吃吃睡睡一假期,因为再往别的地方找,离家太远,我的小自行车马力不够。
“我们店挺忙的,你能坚持下来么?”老板娘用眼睛上下扫了我一下,拿着苍蝇拍拍死一只苍蝇,麻利地用纸巾擦掉尸体血迹。
“肯定能,我这人挺倔的!”
“嗯,那你先试一天吧。”听到想听的话,却没啥感觉,不知道原因。
我走出店门。
“航航,老板娘说让我试一天,她说她店挺忙的,你说我在这儿干么?”
“呆着呗,好不容易找着的。我也要去上网了,试试吧!”
老板娘给我找了一件白色的半袖工作服。
“如果真在这儿干了,每天晚上下班把自己工作服洗了阿!”
“嗯,知道了。”
四点,来得比我早一个月比我大两岁的也是服务员的姐姐(她让我叫她雁姐)让我站起来。
“干嘛站着阿?”
“四点就开始来人了。”
话音刚落,挂在玻璃门上的小铃铛响了。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几位?”雁姐熟练地走到离客人不远不近的合适距离,热情的语气。
雁姐给他们开完台,点完菜,开完酒,站到我身边。
“来人要喊‘您好,欢迎光临’,然后问几位,知道不?”
“嗯,知道了。”
一天下来,脚趾涨麻。
“怎么样,明天还来么?”老板娘问。
“来阿,忙点挺好的。”
“行,明天来得时候拿上身份证。”
“嗯,知道了,月姐(她让我这么叫她)拜拜。”
骑着自行车,放着Adele的Rolling in the deep,脑海里回忆着雁姐告诉我的店里除了服务顾客其他的要做的事:
周一周三周五擦玻璃、周二周四周六刷地、周日大扫除、一天要擦五遍地(早上上班擦一遍,二四七点擦一遍,下班擦一遍)、四点开空调、七点关空调开牌匾灯开电视。
明白了老板娘说的忙。
过了三天试用期,老板娘拿出前几天她填好的身份信息,让我签字。
“嗯,就正式在这儿干了阿,不懂的就问我和你雁姐。”
“嗯,知道啦。”
每天忙忙碌碌有条有序,眨眼工作了半个月。
期间,我打碎了那个点菜用的手机一样的东西的屏幕,老板娘让我私人赔,工资扣一百四十块;
一次,八个人,结账时忘了算八套餐具,扣八块;
还有一次,顾客中途要了两打啤酒,太匆忙,忘记加单,扣二十四块。
同时,店里又来了一个高三学长,忘记名字,其他也没印象了,只记得他的八字眉。
因为前厅我和雁姐俩人够了,他被安排到后厨洗碗,每次送撤下来的餐具到他那儿他都会狠狠皱一下他的眉毛,更八了,每次看见我都要笑好一会儿,也相当于补充了血槽,又奔回前厅左忙右碌。
再同时,雁姐走了,她去上大学。
分酒奖。
也就是哈啤、冰纯、勇闯天涯那些有奖铁盖子,我们把各自收集的放进一个铁盒子里,只要有人走就平均分一下。
我分到了两百多。
雁姐告诉我,饭店里的所有酒水盖子或者包装袋都是可以换钱的,但是私人换不了。
从那我开始留心收集,每次替顾客开完酒,就直接把盖子或者包装袋装进前面兜里。
雁姐教过我,客人如果要起子,就说起子少,其他顾客也要用。
一天下来,攒了满满两兜盖子,我把盖子丢进铁盒子里的叮叮当当的撞击声音,当做我的下班铃声。
奥对了,还有两个整天一直在外面烤串的人,一个名字里有个洋字,我叫他洋哥;还有一个姓白,我和雁姐一起叫他老白;还有老板,在后厨做炒饭、砂锅之类的。
其实老板娘才是老板(……),因为店是老板娘姐姐家的,她盘了过来。
每天两点,几乎没有顾客了,我、雁姐、老板娘、洋哥、老白、老板、八字眉学长、和八字眉学长一起洗碗的阿姨,坐在大桌子上,吃着从餐桌上撤下来的客人没动过的菜,偶尔老板也炒个酱油炒饭。
每次吃完饭,老板娘都会端来几大盆东西,放在刚刚吃饭的桌上:板筋、生筋、牛肉、肥加瘦、豆腐卷…嗯,每天吃完饭,所有人要串烤串。
串完串,各自都找个舒服的地方睡觉了。
我,毕竟不是大学,假期留了一堆作业,我只能在他们睡觉的时候听着呼噜声补作业了。
每天忙碌却充实,总是遇见不同的客人,有的爱开玩笑,有的总是一脸正气。
总是发生不同状况:一号台的砂锅单子加到了六号台,四号台后要的无骨鸡爪到他们走了都没上…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拿着人生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自己挣的工资,一千二百多,心里觉得异常厚重。
最后一天从店里回家,骑着自行车,听着Rolling in the deep,想着怎么花这些钱更有意义,然而,我现在并不记得当初怎么花掉的这些钱。
现在偶尔听到Rolling in the deep,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每晚我骑着自行车在没人的马路中央肆意骑出S行路线的身影。
嗯,每份工作都值得尊重,每份工作都会一个成长的机会。
今年暑假回家,一定得回去看一下,也许会在新的服务生身上找到我的影子。
我应该会在他被老板娘指着鼻子骂没撕加单条的时候把老板娘叫过来点个菜什么的。
奥对了,听说老板娘换人了。